温离慢的确不懂,别看她在温国公府的小佛堂里抄了很多年佛经,温老太君可不会给她找人教导,那教温离慢认字的嬷嬷也仅仅懂得皮毛,但温离慢并非木偶,她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并非是她不喜欢,而是从很小的时候起,便被人掐断了。

    她看向魏帝,魏帝发现她的眼睛很美,甚至美过她这张脸,他只在刚出生不久,还没有被污染的婴孩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睛,纯真又干净。

    温离慢很诚实地点了头,她不懂。

    魏帝随意瞥了眼她读的书,“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是说强大的战士能拉开雕有图画的铁弓,即便被重重敌人包围,于他眼中也如身处无人之地。”

    教温离慢抄佛经的嬷嬷脾气不怎么好,也没什么耐心,很多生僻字她自己都不识得,更别提是教给温离慢,温离慢也知趣,嬷嬷不喜欢她,她便不往人家跟前凑,从不问问题,没什么好奇心,她那匮乏的可怜的自我,只能在读书认字上看出些许来。

    与琴棋书画精通的温若瑾相比,除却一张美貌至极的脸,温离慢似乎什么都不剩。

    她捧着书,魏帝却不肯再往下讲,他问她:“你可要跟朕?”

    温离慢不明白他这样问又是何意,难道她还有选择的权利?

    魏帝果真也不需要她做选择,本来想要在温离慢面前虐杀她的亲人来见她哭泣落泪,让那美丽沾染痛苦与恐惧,可是在听温俭的话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他要把她留在身边,看看她是永远保持这样的天真无情,还是会被他一点一点染成黑色。

    与他有着相似命运的少女,本来就不该是这种一尘不染的纯洁模样。

    他对温离慢说:“朕还缺一位皇后,既然你本是皇后,那便继续当皇后吧。”

    饶是温离慢不在意头衔,也觉得他很离谱,她在宫中不得赵帝喜爱,可那群美人仍旧视她为眼中刺肉中钉,那又是为何?还不是为了她身上的称号!哪怕她没有实权,又被关了起来,但只要赵帝不废掉她,她便永远凌驾于他人之上,可见皇后一位,对于宫中的妃嫔来说有多么重要,那么多人不惜手头沾上鲜血都要得到的位置,他随口便给了她?

    温离慢不喜欢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就连早已习惯官家不按套路出牌的大将们,听闻官家要让赵帝的女人做他们大魏的一国之母,也都觉得万分离谱,只是没人敢多嘴,官家不爱旁人质疑他的决定,曾经有人质疑过,现在那人坟头的青草估计已有数尺之高。

    “……我不会当皇后。”

    最开始的时候,魏帝有些头疼,可他闻着温离慢身上的香气,渐渐地似是被安抚下来,以至于他将脸靠近美人胸口,轻轻一嗅:“你身上是哪里来的香味?”

    不是胭脂水粉浓烈的香,而是一种很清淡,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的味道,许是美人生来自带的体香,没有污浊之气。

    温离慢举起袖子闻了闻,她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只闻到了血腥与尘土的气味,她很爱干净,但身上的血已经凝固,此时温离慢只想将这身衣服换掉。

    魏帝身上的甲胄是冰冷、坚硬的,带着战场上特有的凌厉与残酷,与柔软、美丽的少女俨然是两个极端,但当他们依偎在一起时,画面却又出奇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