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走?”曾琳突然道。

    “不走不行啊!”程务本脸上仍然在笑着,放下了拢在耳边的手,放在墙垛之上,将上面的积雪轻拂而去,露出内里黑黝黝的岩石。

    “有什么不行的?你只要不离开荆湖,谁能奈何得了你,上京城的那位,真敢翻脸么?他不要他这花花江山了?”曾琳怒道。

    程务本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转头看着曾琳:“曾兄,以前陛下或者不敢,所以会忍着,哪怕想将挫骨扬灰也会忍着,但现在不一样了啊,卞无双来了,以卞无双的能力,足以取我而代之,或者尤有过之也说不定啊!拿下了万州城,我们已经赢得了喘息之机,齐皇也正在找机会削弱齐国这些强横世家的实力,不将那些世家豪族的实力彻底打烂,齐皇绝不会发一兵一卒前来援救,所以这正是收拾我的好时机啊。我若不走,荆湖只怕就要打内战了。真到了那时候,曾兄,你是助我呢,还是助卞无双?”

    “我?”曾琳张了张嘴,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大石,将他喉咙里的话生生的噎着内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能这样啊!我辛辛苦苦守护的家园,怎么能因为我一条性命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呢!”程务本摇头,道。

    “那些人就是看准了你这一点,所以才会肆无忌惮。”曾琳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傻?”

    “或者吧!”程务本哈哈一笑:“曾兄,人活七十古来稀,我差不了多少啦!能以我一死,换来大楚的上下戮力一心,共抗强敌,这我可是赚了。这不正是我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吗?活着的时候得不到,死了得到也不错啊!”

    “你这么相信卞无双?”曾琳不满地道。

    “卞无双的才能是勿容置疑的,他一个破家灭国的家伙,跑到楚国来,无根无基,根本就没有谋反的可能,他想要继续保证他卞家的荣华富贵,就不容他不殚精竭虑为大楚效力,对他而言,大楚长盛不衰,他卞氏才能过得更滋润啊,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丝毫不疑他的。”程务本肯定地道:“我所担心的,只不过是明皇秦风,还有齐皇曹天成啊!”

    “明皇也还罢了,短短的时间之内,便让明国强势崛起,吞越灭秦,才情自古罕有,但那曹天成,哼哼,不过是家大业大罢了。”曾琳冷哼道。

    “可不能这么说!”程务本道:“此人心狠手辣,心计深沉亦非一般人所能及啊,曾琳,你想想吧,当初他们在算计明国失败之后,他能当计立断与秦风媾和,来惜送出好不容易得来的三郡之地,以换取他们对我大楚的致命一击,这是一般人能为?安如海,江涛在齐境之内纵横来去,你以为齐皇当真无法制约,他在用他自己子民的血来清除身体内的毒瘤,这是平常人敢为?一战功成,亲王曹云去职,郭显成上位,变成了傀儡大帅,却又放任周济云手控大军,借着我们的手,慢慢地磨平齐国豪族最后的实力,这是何等的胆气魄力啊!此人或者略逊于秦风,但却绝对是人中枭雄啊!比起这二位,咱们的皇上,可就差了许多啊!”

    曾琳叹息不语。

    “其实二皇子本身才能也不差,只是他生不逢时,偏偏碰上了这二人啊。”程务本长叹,“如果当初继位的是大皇子,或者大楚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大皇子宅心仁厚,虽进取心不足,但守成却有余,在这二人面前,守成尚嫌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咱们这位二皇子还想加入到这场逐鹿天下的浩劫当中去,楚国落到今日,却也怪不得谁去。”

    “假如是大皇子登基,又岂会有秦风的横空出世?这世道又岂会演变到今日?”曾琳黯然神伤。

    “是啊是啊!”程务本一愣之下,却也是反应了过来:“这岂不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吗?如果是大皇子登基,或者那秦风就是我大楚的一员猛将,国之干臣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老帅,我知你绝不肯留在荆湖了,但是,这世上也不见得没有你容身之地。”曾琳咬了咬牙,道:“你不在荆湖,却也不必回上京。”

    程务本微笑着看着曾琳,“你是想让我去越京城?”

    曾琳用力的点了点头:“正是。老帅与明皇之间本来就交情非浅,当初老帅可是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以老帅的能力如果去明国,明皇必然到履相迎。就算不再为明皇效力了,去那里养老也不错,又何必一定要回上京城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