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尴尬一笑,不管是贲宽还是这个陈也,都对当年自己下令掳掠三郡之事耿耿于怀啊,逮着机会就要讥刺自己一顿。同时也是在向自己炫耀,就算你再怎么费尽心机,我们还是能将这些地方重新焕发新机,重新治理得有声有色。

    这是无声的示威啊!

    曹云心里有些苦涩。

    较之桃园郡,武陵郡的确有极大的不同。武陵郡看起来要繁华许多,村庄城镇已是随处可见,路上人流车辆也不再像桃园郡那样稀疏。

    这里的村庄的建设已经完全不像桃园郡那样建成了要塞式的模样,而是与曹云映象中的普通村子一般无二了。

    曹云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心里面却是波涛翻涌,不要小看这小小的变化,但这却代表着明人的战略方向。

    桃园郡人丁极少,多数都集中在郡城方向,分散在各处的,也都是以要塞的形式存在,这些村子,只要进驻足量的军队,便会变成一个个难啃的骨头,成为齐军前进路上的拦路虎。但在武陵郡,这些全都没有了。

    这说明了明人是有计划,也有心理准备将桃园郡作为战场的,而且,他们有信心将敌人挡在桃园郡,不让他们踏入武陵郡一步。

    桃园郡现在发展缓慢,并不是他们没有能力将他建得更好,而不愿意在将来的战火之中再度被毁灭。

    原本他以为明人会将昭关以东尽数作为将来的战场,岂料明人根本就没有这样想。他们尽然有如此强大的信心么?或者他们想得是两国一旦开战,将成为战场的将是齐人的土地而不是他们的地盘!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就让曹云有些心惊。齐国国内对于与明国的战争,讨论的向来都是如何进攻,明人会采取何种方式防御,但很显然,他看到的一切,都代表着明人想的与他们一样,他们要的,也是进攻。

    在武陵郡走了三天,曹云的心却是越来越往下沉去。现在差不多快到农闲季节了,明人正在忙着整修道路,大肆兴建水利工程,让曹云心惊的不是这些设施,每到农闲时候,齐国也会做这些,他心惊的是那些明人的态度。

    他们是快乐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劲头十足地挥舞着他们的工具,时不时地还能听到乡村小调,那些小调有本地人的,也有秦腔,还有曹云完全听不懂的蛮人俚曲。这个地方汇集了不同地方的人,但他们却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齐国完全做不到这一点,不说别的地方,单是常宁郡一地,本地上与被强迫移居过去的前越人之间,每年爆发的冲突便数不胜数,有时候甚至要动员军队来镇压,官府的偏向更是导至了前越人的离心离德,以至于逃离事情不时发生。鲜碧松为此也是伤透了脑筋,因为追击这些逃民而与明军发生的冲突而导致的伤亡都不是一个数字。

    而且,齐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哪里能有如此欢快的情绪。对于齐人来说,每年的徭役是他们最难熬过的时候,艰苦的劳作不说,还是自带粮食,为了避免劳役,齐人可是花样百出,而那些掌握徭役权力的官员,则借此发家致富。

    明人是没有徭役的,他们的这些事情,一般都是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承包给商人来做,另一种就是仍然由民众负担,但却付给民众薪水,但在齐国,这都不太现实。上千年传下来的规矩,里头有着太多的利益纠缠,想要改变,又谈何容易?

    “亲王殿下,离武郡郡城已经不远了,今天我们就可以抵达。现在武陵郡城,比起过去,可是大大不同了呢!”陈也在马上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般,曹云这一路之上,目睹了那些正在修路挖沟的百姓在看到他们的郡守之后欢呼的场面。而这位郡守也毫无一郡最高长官的体面,大声的用土语与他们打着招呼,他居然能说秦腔,也会蛮语,与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好像他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