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过后,风停雨歇。

    小憩一会之后的李钰神清气爽,眉眼中的阴郁一扫而空,连笑容都变得明媚起来。

    “先生是自小就在宫里的?”李钰靠在张贵御肩上,随口问道。

    “是,”张贵御犹犹豫豫,还是说道:“臣是罪臣之后。臣父是从前罪臣张德誉的内侄……”

    这个名字……李钰倒是想起来了,张德誉生前是礼部尚书,妄想混淆皇家血脉……可惜东窗事发,牵连五族。

    李钰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耳后,触及之处是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这是他们李家人不为人知的特征。当年张德誉送了他妹妹进宫,说他妹妹是天生就是生儿子的命,侍寝了没多久就说怀孕了,等到十月怀胎,果真的诞下了一子,凭着这个特征,一眼就被父皇看出不是自己的亲子。

    “此事说来,与你父亲也没什么关系……”李钰默了默,想到他沦落宫中为奴是因为父皇,到了自己身边还被自己忽略了这么些年,心中不免有了些许愧意。

    谁知张贵御摇了摇头,却说道:“混淆皇家血脉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先帝已是开恩,如今能在陛下身边服侍,更是隆恩浩荡。”

    李钰心中微微叹气,起了身。张贵御连忙上前替李钰穿衣梳头。

    “陛下不必在意。”张贵御跪在地上,头发随着他垂下的头而偏落在一侧,显得乖巧无比,“吾父吾母从前受张氏族中庇护,如今替他受苦受难也是应该的。”

    这样识大体的话果然让李钰心情很好。李钰摸了摸张贵御乌黑的发,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丢给他。

    “哎!”张贵御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玉佩。二龙戏珠样式的玉佩就这样静静地被他捧在手心。

    “赏你了。”李钰摆摆手,转身离去,“朕回天禄阁。”天色尚早,李钰还要赶回去处理政务。

    等回到天禄阁,李钰又召了右相来说话。

    右相对于李钰与林州关系变得疏远而感到担忧,言语间全是劝诫。

    “臣自知与陛下的关系不如太傅亲厚,”右相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语重心长,“只是陛下刚登基不久,朝政不稳。太傅师从先太师,在众学子之间都是交口称誉的,陛下还是早日与太傅走出隔阂的好。”

    “都是好几年的师生了,哪能有隔夜仇呢?”见李钰不语,右相又劝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太傅这一歇,臣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这么久。”

    “知道了。”李钰明白右相所言句句有理,但她与太傅生分之事有千丝万缕,实在难以说清,但她也安抚道:“过几日薛佩办秋狩会,届时朕会与太傅说清的。”

    右相得了李钰的承诺,这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