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从来不曾爱过彼此,但却真真切切地爱着他。他从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甚至怨恨过他们,等终于理解了那深沉又特别的父爱母爱时,已经是失去父亲的时候了。

    而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父母双双出轨,一个出走国外,一个和不入流的情妇躲在家里打牌厮混、怨天尤人,谁都没有想过女儿在S城打拼得怎么样。相比较起来,她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们沉默地坐在闷热的凉亭里,一人一口地喝完了那杯奶茶,然后顾远琳的电话就到了:“你大姑跟我告状,说你昨晚指着她的鼻子让她闭嘴,有这回事吗?”

    “有。”虽然翁虹舟有添油加醋、歪曲事实之嫌,但翁顾还是头铁地承认了。

    顾远琳叹了口气:“你先过来吧,我们讨论下你爸爸葬礼的事儿,然后把这些亲戚们都送酒店去。她们跟着折腾了这么多天了,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翁顾应了一声:“好。”站起来准备过去。

    岑今捏了捏他的手心。

    “我没事。”翁顾冲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妈就算当着大姑的面说我两句,等人走了也会跟我解释的。”况且控制欲爆棚的大姑姐和下面的弟媳妇,哪有真关系好到互相出气的,更何况顾远琳都算不上弟媳妇了。

    “我陪你过去。”岑今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

    翁顾站起来,挺直了腰杆,刚刚那个仿佛没骨头似的靠着她的颓废的人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他又成了所有人印象里无所不能的翁总。

    顾殊璟在门口等着他们,用眼神示意里头有场恶战。翁顾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翁虹舟刚要劈头盖脸地问他跑哪儿去了,看他满头的汗珠子和半干的、皱巴巴的衬衫,又到底心疼了,语气缓和了下来:“医院有这么多事要处理?我要不是常陪老爷子去医院,还真要信了。”

    “去找人算了算日子。”翁顾假装没听出来大姑的阴阳怪气,同屋里的人解释道,“殡仪馆那边的意思,现在是夏天,就算有冰柜,也是尽量快一点好。去请了个师傅,看了下这个月的黄历,定一下日子——灵堂搭好了,一会儿我就过去了,讣告公司里的人在拟,姑姑,爷爷奶奶他们还不知道吧?您让疗养院的护工们多留意留意,别让其他人说漏嘴了。大伯和二伯有空过来吗?”

    翁虹舟没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们弟弟死了,能不过来吗?”

    毕竟是至亲的亲人,一时间也忘了置气、争吵,都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顾远琳趁机对李蓉悄声道:“那你一会儿跟翁顾一起去灵堂吗?”

    翁虹舟皱眉道:“你充什么好人呢?她在灵堂,亲戚朋友们来了你怎么介绍?丢的起这个人?”

    李蓉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顾远琳柔声道:“虹姐,她是行舟的爱人,行舟最后一段日子,都是她陪着的,你弟弟泉下有灵,也不会想看到您为难她的。”

    “你脑子怎么想的?”翁虹舟骂道,“你让翁顾和这个女人站在灵堂里接待客人吗?翁顾的脸要往哪儿搁?翁顾,别站那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