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两个字,说出来容易,要做起来还挺难的。岑今有自知之明,在感情里,她还真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善妒且多疑,最初浓情蜜意的几天还能当情趣,后面就没人忍受得了。最可怕的是,她自己明明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这样的心态有些病态,下定了决心要改正,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最多从当着翁顾的面发疯让他下不来台,克制到躲远点,眼不见为净。但她躲开并不意味着能看开点,她在阴暗处自己脑补了不知道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给自己树立了臆想中的敌人,最后连所谓的爱情也变得残破不堪,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在较个什么劲。

    翁顾说他因为父母、家庭的关系,整个青少年时期的心智都不算完全。可是难道她就正常了?翁行舟同顾远琳是两个正常的人组成的不正常的家庭,而她的父母就连正常都懒得伪装,从小岑明翔就没给她灌输过什么好观念,钱小渝最开始是歇斯底里地质疑岑明翔和他每一个女同事的关系,忽然间转换成“只要我还是岑太太,管他在外头有几个小的,老娘不让位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到后来自己也出轨离婚,每一段转变都十分地突兀,不给女儿准备的时间。事实上,这才是最让岑今头疼和害怕的地方。

    她和钱小渝相近的地方不只是长相。

    小时候她不堪父母之间的争执吵闹,提出过希望他们分别去看看心理医生,结果只落得两份冷脸,和“如果我们有心理问题,那你是什么,小疯子么?”,但年纪越大,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还真说不上太稳定。她没有父母那辈讳疾忌医的毛病,发现自己疑神疑鬼后就预约了心理医生,可惜刚开始吃药没多久,家里就出了那样的事,她去了S城,星响琐事繁多,备忘录每天都得写满两页,她忙得也忘记了想东想西。可是这次回到B城来,翁顾开始不定时地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那种矫情感又回来了。

    她是故意盯着翁顾嚯嚯的吗?岑今自己都觉得好笑。

    四五年的时光,翁顾是真的成长了,不只是身家和工作能力方面,他的心态和当年大不相同,竟然敢挑战最高难度的副本了。可能对他这种强迫症来说,恋爱副本上一季走了失败路线是挺难接受的,因此怎么都想把它打通关?

    可她半点没变啊!她这次回来,只见过苏可筠一次,就像个变态一样地翻完了翁顾的朋友圈、微博后又翻了圈公司知道的人的微博,条件反射地粗略计算出苏可筠和翁顾见过几次面,甚至知道天雅农庄那次聚餐苏可筠也在的时候差点被一口老血梗住……可她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我谈恋爱的时候不是很正常。

    在有了这个认知后,她就更不敢去招惹翁顾了,现在可不是以前,老板这层关系压在头上,她还打算靠谢鸣意的大红大紫买房买车呢,要是因为经纪人的失败恋情连累他被封杀,那真的是千古奇冤了。

    她匆匆忙忙地逃回屋里,洗澡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差点妆都没卸就直接去淋浴间,赶紧跑出来抹卸妆啫喱,不小心一抬头,看着镜子里各种颜色糊在脸上的灾难模样,又忍不住想,这张脸,就算从今天开始静心保养,又还能鲜艳几年呢?

    虽然十分地丧,但本心还是引导着她前所未有地仔细地卸了妆,洗澡后还难得耐心地拍打了至少半个小时的护肤品。

    终究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

    第二天一早,闹钟准时响起,她用被子闷着头又赖了五分钟的床,最后还是像全天下的社畜一样百般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今天要上镜的衣服是早就搭好了放在床边的,她打着呵欠拾掇好了自己,给保温壶里装满水,又随手塞了一包饼干进包里,门口响了两声喇叭,探出头去一看,翁顾已经等在那儿了。

    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岑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会有人能在礼拜四的早上七点这么精神?果然老板和员工的区别就体现在上班积极性上吗?

    “吃早饭了吗?”翁顾同她打招呼。

    “一会儿去谢鸣意那里吃。”岑今道,“既然要拍明星出发,总得在家干点事儿,不然剪辑想给镜头也给不了啊。”

    “那我把你搁他们小区北门下吧,那里有家早餐店。”翁顾显然对这些明星聚集的高档小区熟悉无比,“他们小区里面有点绕,你回头能找到他那栋楼吗?”

    岑今之前方向感确实不行,不过这么几年在外头也算是练出来了:“没事,我找路小能手。”

    翁顾本来打算暂时先不提感情的事,让岑今能缓一缓,只是听到这话,忍不住感叹了一下:“如果我们重新遇到得再晚一点,搞不好看彼此都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