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对我说,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纯粹道家的矛盾,那么他自己和铁松子以及胡宗仁和胡宗仁的师傅,都是道家人,除了胡宗仁算是晚辈之外,其余的几个人不自夸的说,还都算得上是行里的翘楚了。轩辕会虽然规模较大,但那毕竟是在势力上而非实力上,轩辕会的任何一个现存的老道士拉出来,其实并不一定是他们几个的对手。而这次轩辕会给过来的案子,却莫名扯上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宗派,这确实是没人料到。

    司徒叹气说,这只能说明,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且不论实力的高低,单单是人家花了这么大心思来考验胡宗仁,我觉得这事情恐怕是没那么简单了,胡宗仁忙活到现在,一直都以为是在应付对方的考验,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你们俩似乎是被人给利用了,从前阵子咱们发现之前走了不少弯路,于是重新回到原点,重新察觉到这个四方神兽的布局的时候,我就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是对方感觉我们越走越远,于是给了我们几个提示,刻意把我们从歪路子上拉回来一样,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这才开始有点着急的给咱们冒出一个新的宗派来。

    我赶紧问司徒,那你是道家人,道家人和这白莲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之类的?因为我想到既然对方要我们这么隐秘的做这件事,其实说穿了其实是借我和胡宗仁这把刀,来铲除白莲教的一个亡魂,白莲教自己都会抓鬼,阴阳师独步天下,完全不用借助道家的力量,如此说来,帮忙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帮忙何必要我和胡宗仁来?偷偷摸摸想要达到一个目的的可能性却更大。

    当司徒跟我提到这个阴谋的设想的时候,我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察觉到其实我们一直以来根据对方提供的案子不断跟进,虽然这个过程都由我和胡宗仁自行把控,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解决案子。这个道理想必轩辕会的人比我们还懂,所以在这二十四个案子当中,他们只需要给出一个联系方式,就完全不用插手我们的过程,因为他们知道我和胡宗仁就算头破血流,也会把事情办成,在这期间,他们只是需要知道我们已经办好的这个结果,然后接连不断的给我们新的案子即可。所以说,即便我们的自控性非常高,但终究也是被这群臭道士牵着鼻子走,一步步算计虽然说不上,但是却迫使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进。

    司徒在电话里对我说,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胡宗仁手腕上的那个黑印吗?我说我当然记得,现在都还看得到印记呢。司徒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从那个黑手印出现的时候开始,就是轩辕会打算把这白莲教的案子安插在其中的时候了,而那个时候咱们的猜测其实偏离了他们的设想,于是他这么给胡宗仁摆了一道,好让胡宗仁不得不重新审视,重新思考,接着回到正轨上。司徒叹气说,阴毒啊,如此暗斗,何日才是个头啊!

    我也想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几乎不间断的在和胡宗仁一起奔波忙碌,也许是因为我入行的时间比胡宗仁长一些,我开始越来越厌倦。我曾无数次跟彩姐说,胡宗仁一年前帮了我的大忙,等这次我帮完他以后,咱们就结婚,出去旅游,以后都少管这些事了。而在那时的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个我开给彩姐的空头支票。

    司徒说,如果说道家和白莲教有什么过节,那倒也谈不上。历史上许多转折性的大事件当中,宗教人士扮演的角色往往都是举足轻重的。例如三国时候的张角,瓦岗寨的徐茂公,宋末的丘处机等等,而白莲教的活跃却是近来几百年的事。白莲教的手法当中,对道家技艺的融合也不在少数,虽然拜的是佛,但是抓鬼画符的事,大多还是根据道家法门来承袭的。所以这个宗教在建立之初的时候,就吸纳了不少各行各派的人,才有了较大的规模和较为齐整的玄术法门。在元朝末年的时候,就已经形成气候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徒突然停顿了许久,我还以为是我电话的信号不好了,于是喂喂了好几声,正打算挂掉电话给他重新拨打过去的时候,司徒在电话那头突然一副豁然开朗的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我赶紧问他,你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了吗?司徒说,法子虽然暂时还没想到,但是我总算是想明白这白莲教是怎么掺合进来的了。我让司徒赶紧跟我说说,司徒则问了我一句,你们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我家里,我给大家分析四方神兽的时候,咱们把虎头岩和江北城串联一线后,得到的是什么吗?我说当然记得啊,不就是藏龙卧虎吗?司徒说,没错,如果把这个词拆开来说,好像是在分别指那两个地方,但是连起来,会不会就是在说,这件案子的最后,会有一个隐藏着的高人或者宗派出现呢?要不怎么叫藏龙卧虎呢?

    司徒说,如此看来,这白莲教的出现,多半就是在指这个了。白莲教在南方虽然势力不算很大,但是在全国范围都有分布,如果要用龙或者虎来形容这个门派的实力,丝毫不为过。看来咱们还是少料到了一步啊。我问司徒,那你说你知道白莲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什么?司徒说,你想想看,白莲教在早期的时候,和哪个宗教是几乎完全一致的?

    这我倒是真不知道了,本来行里对这个教派就很少谈论,都担心自己无心的言论惹来无谓的风波。于是我对司徒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司徒哈哈笑着说,白莲教在元朝末年有一场规模巨大的起义,而白莲教的原名本来是弥勒教,虽然属于佛教的分支,却是从古代的波斯传入中土,并发扬了绝大部分的教义和理念,它还有个名字,就是摩尼教。

    摩尼教我也是知道的,在金庸先生的小说里,紫衫龙王金花婆婆就是波斯摩尼教的人,而如果不是司徒告诉我的话,我还以为这个宗教原本只是存在于小说当中,现实里并不存在呢。司徒说,而摩尼教其实和就是白莲教的前身,在元朝末年起义的时候,他们号称天地昏暗,日月无晖,于是立志要让天地太平,让天下重见日月,重回光明。我其实没怎么明白司徒想要表达什么,但是还是礼貌的哦了一声。司徒接着问我,说到日月,你想到了什么?我毫不思索的脱口而出,日月神教,黑木崖,任盈盈!刚说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挺蠢的。

    司徒呸了一声说,你就是小说看多了,日月神教根本就没存在过。我说那你说我能想到什么?司徒说,你把日月两个字加到一起,就知道了。

    明?莫非你说的是,明教?

    明教在历史上真的存在过这我知道,朱元璋就是明教中人,这和小说算是不谋而合。也正因为如此,朱元璋在打下了天下后,定了自己的朝代称之为“明”,虽然坊间各种影视素材和野史资料对于朱元璋其人褒贬不一,但都从未否认过他身为明教中人的事实。不过司徒的言下之意,似乎这白莲教其实就是明教?可是我依稀记得朱元璋在上台以后,就很快宣布了白莲教为邪教,要取缔围剿呀。司徒告诉我,如今的白莲教在几百年来又经历过一些分化,而在朱元璋那个年代,其实是和明教融为一体的。明教本身也是参杂了大量的门派而组成,形成势力后就对当局发动了政治攻击,宗教也是因此遭到利用,而那个年代的人,其实是把白莲教和明教当成同一个组织,只是喊法上各地有些差别罢了。在近代太平天国以后,不少白莲教的教众流落民间,开枝散叶,起初多数集中在陕西,后来逐渐南下,越来越分散,遇到军阀混战的时期,许多都加入了当时川陕一带非常血性的哥老会,和一贯道,天地会等组织,秘密在民间发展,而传承正宗的白莲教,有秘密的香堂,有秘密的组织,几百年来虽然也遗失了不少技艺,但却在山西山东等地,得以较为纯正的保留了下来。

    司徒说,原本一个很好的宗教,就因为历代的剿杀,反复成为了邪教组织,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人说起白莲教,都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其实人家人才大大的有,实力也绝对不能小看,只是千百年来被世人异样的眼光看待,渐渐的,也就无法避免的乖张了起来。

    我问司徒,那这一切和我们这次遇到的事情,又能有什么关联呢?司徒说,你和胡宗仁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江北城,在距离你们不远的地方,埋了那天我们讨论的明玉珍的坟墓,这明玉珍也一样是明教中人,和朱元璋曾经还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他本来不姓明,但因为是明教中人,所以以明字,给自己当姓。

    司徒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江北城位于那天的四方神兽的青龙位,而这个位置上埋了一位皇帝,真龙天子。这个皇帝恰好又是明教中人,明教又和白莲教分不开,而我们在江北城老城里遇到的这个鬼手,从刺青来看,就是白莲教。

    这么一来,这一切似乎就完美的串联到了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