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最出色的苏绣艺人,杨逸料想沈三娘怎么着也是个中年妇女了,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三娘竟然只有十七岁,去年才刚成亲,夫家是吴县的富商。

    沈三娘长着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眉画远山,颊染轻霞,典型的水乡女子,清灵而婉约,杨逸见到她时,她正在绷架前,拿着针线给绣坊里的女子一边示范一边讲解,那柔软的吴侬软语很好听。

    “这双面绣有几个要点,你们要记住了,首先刺绣时将线尾剪齐,从上刺下,再在离针二三丝处起针,将线抽剩少许线尾,下针时将线尾压住,连线几次短针,将线尾藏没,使正反两面都不露线头。

    其次刺绣时把针垂直,不刺破反面的绣线。再者掌握住排针:按次序非常均匀地排列针脚,不能疏密不当,才可使两面相等。还有就是藏头,藏头是将线尾隐藏在最后的针脚中,不能露出线头。”

    沈三娘在讲解时手上不停,她的十指细长圆润,有若春葱白儿,尽显江南女子那种水一般的柔美风姿。

    细若发丝的绣针在她手上仿佛有了灵性,让你感觉不是她的十指在穿针引线,而是十指与针线在共舞;

    光是看她那灵美的动作就是一种享受,十指带春风,凝眸皓碗,一针一针在时光的层面上绣出美丽的缘分。

    在她身上,你能清晰地体会到,江南女子是什么样的。江南女子就是沈三娘这样的,清灵。秀丽,细腻。娴雅,不经意间总是流露着水一般的柔情和智慧。

    沈三娘由于太过专注,杨逸、清娘和阿黛拉由看门的妇人带进宽敞的绣坊,她竟然没有注意到;

    看门的妇人要上去通报,被杨逸制止了。反而是她的夫君徐景鸿接报后,匆匆赶到绣坊,还有就是吴县的知县夏明清也匆匆赶到,众人少不得一番见礼。

    夏明清是既惊又喜,连连作揖道:“杨太傅驾临我吴县。实乃我吴县万民之幸,下官添为本地父母官,迎接来迟,还望杨太傅恕罪,杨太傅,下官来时已着人备下水酒,为杨太傅接风洗尘,还望杨太傅能移驾赏光,也好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杨逸含笑说道:“夏大人。这接风洗尘之事咱们容后再说,我通知夏大人到这绣坊来,是另有他事,咱们先参观一下这绣坊再说如何。”

    杨逸大名如雷贯耳。他突然出现在绣坊,作为主人徐景鸿同样是既忐忑又兴奋,只是双方身份悬殊。加上有知县夏明清在,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杨逸为何而来?

    徐景鸿正忐忑不安时。杨逸突然向他问道:“徐公子不必拘谨,我冒昧来访。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这苏绣,请问徐公子,象你家这样的绣坊,吴县还有几家?”

    “不敢,不敢,杨太傅太客气,小民实不敢当杨太傅公子之称,杨太傅还是直呼小人贱名好了。”徐景鸿长身作揖,连道不敢。

    随后才答道,“回杨太傅,除我家之外,我吴县倒是还有几家绣坊,不过都没有我家规模大,多则二十来个、少则几个绣工,不过我吴县会刺绣的女子倒是不少,大多数人都是独自在家刺绣,所出绣品多为自家留用,也有少量拿到市面出售。”

    杨逸微微颔首,对徐景鸿所说的情况表示理解。现在的苏绣只在吴县才有,大多数还是闺阁女子在闲暇时用来打发时光的,就象自家琴操等女,有时也绣些帕子什么的,并不以此为营生。

    在这种情况下,刺绣多作为自娱自乐的个人爱好,缺少利益驱动,缺少交流和发展,很难真正形成一个让千家万户受益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