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家人吃不完了,你看,好大一块田呢。”王惠贞说着避开林中飞的目光,用手指着自家这片田说,她说完又对孩子们说:“娃娃们,走吧,来客人了,先回家,明天再接着干活。”

    于是大家收拾东西回家,林中飞走在最前面,林强一直牵着他爹的手,他后面跟着他的警卫员,孩子们紧跟着这警卫员,时不时偷偷摸摸他的腰带,胆大的甚至伸手去摸他腰上的手枪。

    王惠贞牵着“狼辛”走在最后,一旁的村民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这一家人,她知道人们羡慕的是她家有这样一个别手枪的有警卫员的“官”亲戚。

    可想到当初,她现在都有些后怕,要是林中飞还在山中当土匪,那他现在正是解放军剿灭的对象;要是后来在国民党军中不起义,那也许早就被打死了或被赶到台湾去了。

    要真是那样,那他带给她这个家的,将是不可想象的灾难,她觉得这一切好象都是在冥冥之中有安排的,是谁安排的呢?是天上的父母的亡魂?还是俯视万物生灵的法力无边的佛?她想,也许是菩萨的安排。

    她不知道的还有其他一些疑问,她想了好久想不明白又不便问别人的事情,正好这次林中飞回来了,她要问问他,他应该知道,是的,他一定知道。

    她又突然觉得,林中飞现在回来,好象也是佛安排他回来,特意来解答她的疑问的。

    到了村口,王惠贞看见村口停着一辆黄绿色的吉普车,他原来在公路上做饭时见过各种各样的汽车,已经不觉得稀奇,可这里却有许多村民好奇地围着这车议论着。

    车旁还有个身着军装的士兵,象是开车的,见林中飞来了,忙从车里提出几个点心盒子,再锁好车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围观的人说:“只能看,不能摸,谁要摸坏了,我就用这车把他抓走。”

    “只看,只看,不摸,不摸!就象大姑娘一样,摸不得的。”有人大声说,人们轰笑。王惠贞一听这话,低头只顾走路,他能感觉到人们的目光落在她的家人的身上,她知道,又是那种羡慕的目光。

    到家后,林中飞给孩子们散了糖果,才对王惠贞和云忠两口子说他复员了,组织上安排他到相邻的一个县当县高官,他这次就是去上任的,特意过来把林强带走,他还郑重地向王惠贞和云忠夫妇表达了谢意,多谢他们这一年多对林强的照顾。

    杨淑芬一边张罗着做饭一边大声说:“他姑父,你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他大孃啊,你陪他姑父说话,我去忙做饭了啊。”

    王惠贞突然感觉脸颊发烫,平日里杨淑芬称呼她都是叫“大姐”,今天突然称呼“他大孃”,而与此对应的前头还有句“他姑父”,虽说“他姑父”和“他大姑父”有差别,可这也——!

    这没脑壳的女人,也不知她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王惠贞心里责怪着杨淑芬。

    云忠去帮媳妇烧火做饭去了,林中飞的警卫员和司机在院里逗孩子们玩,堂屋里就剩王惠贞和林中飞,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拉了些家常后竟然一时无话了,一时间,连屋内的空气都尴尬得不知是该流动还是不流动。

    “你——”林中飞吐出这一个字的同时,王惠贞也几乎同时吐出了“我——”这个字,发现碰车了,两人又同时刹住。

    “你——你说。”林中飞笑了笑,看着王惠贞说。

    王惠贞喝了口水,没看他,看着堂屋里的佛龛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我听别人说了一些事情,说得有鼻子眼的,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你是国家干部,政策上的事,你一定比我们知道得多,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不说也没关系。”

    “什么事?你说,只要不涉及机密的事,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林中飞也喝了口茶,看着她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