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中午张德利走出酒店的时候,情绪无疑是低落的,贺旗那没头没脑的话让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很想知道那些站在背后的影子到底是如何的黑暗,然而无论他如何追问,贺旗总是笑笑将头转向了那套房中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最后也只有那么一句让他有些捉摸不透的话。

    “人的宿命是无法改变的,这一点,已经被无数次的证实过,可是,宿命到来的方式却是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失望或者得意,只要,有一颗勇敢的心。”

    “或许就是这样吧,管他娘的什么阴谋阳谋,我张德利混到现在,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了,我这身本事,就算是天下,也能横行一番。”张德利想不明白就干脆选择了最为简单的办法那便是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抛在脑后,他这样的鼓励着自己,冲着烈火一般的太阳竖起一根中指,然后就走在了这厦门的大路上。

    “张大哥,张大哥。”就在张德利东张西望准备找点机会去动动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他脑袋一歪,就看到了戴小花和于小草两个傻孩子从酒店那边一边挥着手一边跑向了自己,这让张德利有些不爽起来,横着眉头就喝道:“你们两个臭小子来做什么,老子跟你们在一起总是倒霉,赶紧滚回去帮你们那个大飞哥卖鱼丸,穷鬼一个,还好意思让老子给他赚钱!”

    “张大哥,我们,我们是来帮忙的。”于小草有些尴尬的讪笑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其实认真研究起来,他和戴小花两个还真是路过打酱油的,不过是感激大飞哥这些年的资助才想着毕业的时候过来帮衬一二,可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么一桩事,那一天晚上两个人愣在那里听的天旋地转,半夜一合计才知道这一次自己卷进了天大的麻烦,戴小花和于小草虽然只是涉世不深的学生,可也能听出些江湖上的是非,然而两个人到底还是年轻,觉得既然有了麻烦,就更加不能背信弃义的逃跑,商量一番之后,就跑去找了大飞哥说要帮忙,黑炭头大飞哥那里被海关盯得死死的,哪里又有什么可忙的,所以这么着就打发着两个人来找贺旗,然后又被踢给了张德利。

    见张德利脸上依旧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戴小花就赶紧搬出了贺旗,说道:“贺大哥说你这里或许需要几个人手帮忙,他还说一个人做局力量总是差了点,哪怕我们最不济,也能当个托。”

    “你们两个连托儿都当不好。”

    张德利没好气的瞪了戴小花一眼,心说这要是老子的孩子,非得一巴掌抽死不可,这天下哪有当托儿把自己先陷进去的,一想到戴小花这孩子在机场喝了泻药拉的面色惨白的样子,张德利的脸上就有了些笑意,这让戴小花这个脸皮极为厚实的家伙瞬时间就抓住了机会,嚷道:“那只是意外,年轻人犯错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要是个大气的,就让我们证明给你看!”

    “我不大气?”张德利听的哭笑不得,摊着手说道:“那也行,只要你们两个给我想出条来钱的路子,我就当你们有用,不然,就赶紧回去捏泥巴!”

    “来钱的路子?”张德利这个条件让戴小花和于小草有些为难的互看了一眼,他们两个虽然有些本事,可那也只是小打小闹的小本事,就是那些小本事,也是极为拿不出手的,比如说这戴小花最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跑到药店里抵押老爹,有时候人家不相信的时候他还要下跪磕头,这本来是他极为自豪的一件事情,因为大飞哥就说过,这男人成不成熟就得看他是否能做到能屈能伸,所以有点傻的戴小花就觉得这能屈能伸就得像韩信那样胯下之辱也不在话下,在遇到张德利之前,他总是拿着自己能跪下骗钱这件事说话,说自己可是韩信一般的大丈夫,可现在他总算懂得这可是丢人丢到家的丑事啊。

    至于于小草,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没事在天桥上拿粉笔写字说自己遇到灾祸请好心人可怜的就有他一个,所以两个人面面相觑,眼珠子转的几乎都要掉了下来,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这时候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张德利就说话了:“我说你们两个,要是没主意就滚,别在这里给我浪费时间,老子昨天晚上好不容易从你们那破饭店里跑出来,现在可不想再被海关盯上了!”

    “没我们你也跑不出来啊!”戴小花一着急就先叫了出来,一边叫一边给于小草使眼色想着拖延点时间赶紧让他想想办法,昨天晚上他们一行人回到饭店之后,被贺旗一点果然就发现了外面盯梢的那辆车,不仅如此,附近还有几个转来转去的路人,这些人看起来虽然正常,可眼睛就老往那饭店里晃。

    贺旗和朱九九戴了半张脸大的墨镜自然是不怕什么,可张德利当时就慌了,找了把扇子拼命的往自己脸上扇,那时候还真是戴小花和于小草两个想出的主意立了大功,他们指挥着几个小工拿着喇叭在街上大喊免费送鱼丸,这么一来左右的路人都跑了过来占便宜,张德利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和贺旗等人挤进了人群里甩掉了海关的尾巴,从这件事上来说,他们两个倒也不是真的白痴。所以张德利点了点头,看看手表,笑道:“不错,这个能再让你想五分钟。”

    “有了,有了,不用五分钟!”张德利话音刚落,于小草的眼睛就突然亮了起来,直接从愁眉苦脸切换到了亢奋状态,嚷道:“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和戴小花在街头闲逛,看见一个贴小广告的,说招聘男女公关,日入一万…”

    “这个局都用烂了。”张德利一听招聘男女公关,就笑了起来,说道:“先给你骗进去,然后要你交押金买制服,钱交完了,有点良心的就直接跑了,那没良心的,说不定还要叫上几个东北大汉,押着你再去什么场子面试再交一轮钱,这个局,现在可没什么人肯上当了。”

    “也说不定啊…”于小草一听就有些气馁,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四叔说这世上有的是傻子,别看街上要饭的都是骗子,可还是有人给钱,这就说明多蠢的骗局也有更蠢的上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一个人交一千块,一百个就是十万,足够你们做个大点的买卖了…”

    “哪有这么多?”张德利摇摇头,一脸好笑的说道:“能去当公关做皮肉生意的除了本来就是这一行当里的,剩下的又有哪个不是没钱穷的急了眼,你让他交一两百还能接受,一过五百,那就是个转身就走的局面,再说了,这种撒网钓鱼的买卖,你运气好了,或许一两天能有个千八百,运气差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不妥不妥啊。”

    “那,那就真的没有了。”于小草垂头丧气的摊着手,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戴小花,见他也是耸肩膀,就知道这一次真是什么都干不了,喃喃的像是得了癔症一般说道:“我,我好没用,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个累赘…”

    “你这孩子…”张德利心里咯噔一声,彷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所谓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有时候也是可以反过来的,当年他张德利也不就是这个德行吗,可那时候,他遇到了把他当做朋友对待的两个人,然后才有了能够理直气壮活在这世上的他,很久很久以前的张德利,见到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要藏起来,生怕自己并不好看的外形会惹得别人冷眼相对,那种伤心,不就是于小草此时的绝望一般吗?所以张德利心里百感交集,摇摇头,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你这主意虽然过时,可让我突然想起另外一条财路,要是没有你提醒,我几乎都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