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五篇,父亲这一生,其实过得并不幸福。

    回忆父亲的一生,他过得并不幸福,母亲文化水平低,性格强势,越是对自己亲近的人,说话越狠,很有自己的主见,而父亲自恃自己文化水平高,有自己的思想和主意,与母亲三观不合。从我记事开始,就是在父母每天的争吵中长大,长大后,因为上学,工作,在家的时间很少,而每次回到家,依旧会看到父母吵架,我因此常常自卑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之中,因此也很少回家,不愿意回家。

    妹妹在家时间长,回家时间多,也因此经常看到父母吵架,像绝大多数家庭一样,父母之间的争吵,矛盾,不是一两天积攒下的,这里面的谁对谁错,又有太多说不清的道理。母亲喜欢自作主张的做很多家庭的决定,而这些决定从不与父亲商量,又常常与父亲的意愿背道离驰。父亲因此常常生闷气,而母亲总是指责父亲为人自私,小气,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没有男人的度量和气概,父母性格不合,但碍于传统的婚姻理念,碍于父母之间有了我和妹妹,因此,他们将就着过了近三十年。

    纵观父亲的一生,五十三年,他过得并不幸福,这也本是我打算在今年年底过年回家,要对父亲说的,但父亲所做到的,是对长辈的绝对孝顺,尤其是对奶奶的孝顺,更是达到了一种甚至愚孝的地步,奶奶年轻的时候,患有精神疾病,父亲因此常常自责愧对于奶奶,因此现在对奶奶百依百顺,从未跟奶奶红过脸,吵过架,这一点,是父亲在家庭方面,唯一做到最好的地方。爷爷在2009年的时候因为疾病去世,因为去世的早,父亲内心一定也有很多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的孝顺过爷爷,因此内心也想把这份愧疚,更多的弥补在奶奶身上。姥姥自从生病后瘫痪在床,每次来我家,父亲总会每天早上给姥姥煮两个鸡蛋,这一点,姥姥说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父亲。

    这么多年来,我的家庭发生了很多的不幸,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唯一的舅舅因为癌症去世,舅舅去世的时候,表弟只有几岁,母亲因此成为了姥姥家的顶梁柱,虽说母亲是表弟的姑姑,但却是像亲妈一样的去照顾舅舅家的表弟,经常去姥姥家看望姥姥姥爷,倾尽了很多心血去照顾姥姥家,照顾舅舅家的表弟。父亲因此缺少了母亲的陪伴,缺少了家庭的温暖。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当你去陪伴和照顾一个家庭时,必定没有其他的时间和精力再去陪伴和照顾另一个家庭。父亲跟我提及过几次,每次晚上回家,家里的灯都是黑着的,因为晚上母亲总会在姥姥家住下。

    二姨家二姨夫是公务员,有些权势,家庭条件不错,二姨夫人也很好,经常来到姥姥家照顾两位老人,在财物上,给了姥姥家,我们家很多帮助,照顾姥姥家的重任由我家和二姨家平摊,2016年的时候,二姨夫意外去世,二姨家一家人陷入了困境,照顾姥姥家的时间和精力更多的依靠母亲,父亲虽然不会去姥姥家照顾两位老人,但他却是母亲照顾娘家的身后那个人,父亲不善言辞,不喜欢表达自己,但他只是用自己的行动,用自己的委屈,去默默的支持着母亲去照顾姥姥家。

    2017年年初的时候,姥姥患了半身不遂,母亲往姥姥家跑的更勤,父亲一个人独自放羊,一个人做饭吃饭的日子更多了,2017年下半年,姥爷因为脑出血去世,从此照顾姥姥的重任,彻底的落在了母亲的身上。2018年,姥姥彻底瘫痪坐上了轮椅,生活处于半自理状态。因此,姥姥时常被接到我们家来养,母亲在县里的早餐店上班,每天都要凌晨五点多起床,中午才下班,父亲因此经常早上顾不上从吃早饭。

    父亲活着的时候,母亲经常抱怨,抱怨父亲不关心她,抱怨父亲自私,抱怨父亲从不帮自己做家务,抱怨父亲的懒惰,但母亲不同,母亲是一个很勤快的人,家里家外,农田里,羊圈里,什么事情母亲都要亲力亲为的去做,也正是因为依赖于母亲,父亲这么多年来才养成了不做家务,不关心母亲的习惯。父母之间总是这样,很多事情永远也无法追究谁对是错,这些客观现实都已经无法改变,三十多年来,夫妻二人养成的生活习惯,养成的思维方式,早已成定数。

    我有时候挺心疼母亲的,觉得她过得很辛苦,很不容易,为我家,为姥姥家,为舅舅家的表弟等几个家庭操劳了大半辈子,但我有时候又挺讨厌母亲的,讨厌她的强势,讨厌她对父亲的不理解,不关心,讨厌她的嘴上和心里表里不一,讨厌她总是关心别人,却从未关心自己,讨厌她总是把自己的时间,精力和爱给太多身边的亲人却很少给父亲。我有时候也挺心疼父亲的,心疼他在整个家庭里没有应有的家庭地位,心疼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都不理解他,心疼他瘦弱的身躯,心疼他照顾不好自己。但我有时候又特讨厌父亲,讨厌他对母亲的关心少,讨厌他的自私,讨厌他总是和大家吵架,讨厌他自从今年开始催促着我早点结婚。

    虽然自己常年不在家,但我每天都会想到父母,挂念着他们,会想到自己家里的种种琐事,想到父母这些年忍受的委屈和痛苦,想到他们的辛苦和不容易,每想到一次,我就会在心底里里难过一次。无论一个人在面走多远,飞多高,但他的心永远都会牵挂着自己的家,想着生他养他的父母。父亲走后的一个晚上,我与妹妹彻夜长谈,妹妹同样跟我说了这些,或许从这个角度讲,父亲走了,一切都解脱了。

    直到父亲走后,我才明白,或许父母之间的争吵,是绝大多数家庭的现状,或许一直以来,我我对于家庭的偏见,对于父母的偏见,都是错的。无论他们怎样争吵,怎样带给我和妹妹一些负面影响,但他们自始至终,忠于彼此的感情,忠于家庭,忠于双方父母,忠于我和妹妹,默默的承受着生活的心酸和压力,而这些,都是一向执拗的我所从未想过和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