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到之处与伍老大那边的情形大同小异,山民们十分排斥外人,半句话也不愿多说,对可能到来的危险却毫不在意,都以为与往年一样,不过是下几场雨,在屋里多待几天就熬过去了。眼看天气越来越糟,江小白依旧徒劳无功,但她并不气馁。

    这天黄昏,一行人返回营地,江小白脱下脚上的沾满泥的皮靴时,脸上颇有些不自在。营地里就她一个人有不易浸水的皮靴穿,而且是张君雅特意差人送来的。她每次看到别人脚上湿透的鞋,心里就十分过意不去,偏偏张君雅就只送了这一双来,连香香都没份。

    不过穿这皮靴在山里行走倒是极其实用,她刚到这的第一天,脚上的鞋就被泥浆糊满了,连颜色都看不出来。第二天换了双新鞋,又让硌脚的山石给蹭破了。这点小事不知何时被香香报给了张君雅,于是这几日便有接连不断的东西从郾都送来,专门递到她手上。

    她手里拿的伞也是昨日才送到,此前带来的油纸伞不顶事,在山里没走几趟便让树枝给划破了。结果昨日便收到了精致的竹骨绸伞,这绸伞张君雅倒也没吝啬,一次送来了好几柄,江小白便只留下一柄,其余的分给了众人。

    今日也不例外。江小白刚换掉外袍往里走去,忽然看见桌上摆了一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好几层,分别装着马蹄酥、千层糕和莲花糕,正是那晚庆功宴上吃过的几种点心。

    “香香。”江小白朝着帐外喊了一声。

    不一会,香香从帐外进来,见江小白正对着食盒发呆,便笑着问:“什么事呀?驸马。”

    江小白指着食盒对香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香香道:“哦,驸马那天不是说想吃茶铺的点心吗?这是今日一早才从茶铺送出来的,新鲜着呢,驸马尝尝看。”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连这个也……”江小白无奈地看着食盒。

    香香点了点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想吃什么,殿下当然会千方百计给你送来,有什么不对吗?”

    江小白想到每次送东西来的侍卫都汗流浃背,还有港口、府衙都有专人接应,心中便愧疚不安。“这……这种小事就不必和殿下说了,实在不用那么麻烦。”

    香香道:“殿下可不嫌麻烦,她天天挂念着你,生怕你在这受半点苦。”

    江小白呆呆看着食盒,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一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拿些去吃吧。”

    于是香香从食盒里取出一块千层糕拿在手上,对江小白嘻嘻一笑,便转身跑出去了。

    江小白默默看着这一盒子点心发了一会呆,才想起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便拿了一块莲花糕,边吃边往里走去。这帐篷不过是寻常的军帐,外面看来很简陋,帐内却在短短几天里不断添置了许多东西,越来越有家的样子。

    记得那天她为劝说山民一事伤透了脑筋,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清早起来,香香见她眼圈乌青,便问她怎么回事。她不想让旁人跟她一样焦急不安,便推说竹榻太硬,被子盖着也不舒服。没想到,隔天她便收到了张君雅差人送来的神丝绣被和轻絮褥席。

    江小白吃完莲花糕,舔了舔手指,在柔软的褥席上坐了下来。她视线扫到榻边的矮几上,那里摆着一只香囊,有防蚊驱虫的功效。山里的蚊虫令人不堪其扰,可她来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种小事,手上被叮肿了一片,她便只得强忍着。然而张君雅得知后,却专程让人送来了这个。

    她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只小锦袋,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夜明珠熠熠生辉。这东西出发之前就已放在给她准备的行李中,香香说,长公主担心夜里山路难行,万一遇上下雨,火把恐怕也不好使,便拿这个给她当灯来用。可这东西太稀罕,她还一次也没带出去过,生怕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