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声响,嬴荧玉迷迷糊糊地抬头,她的眼睛早就昏花了,看久了竹简又保持一个动作许久,突然抬头看向向光处的玄绫,蓦地有一种朦胧的感觉。

    玄绫依旧是穿着那身男装,进出学社,她都会着这一身长衫,用简约的系带将腰身勒紧,头发也会束起,插上一枚白玉冠。脸颊旁有一缕青丝垂在肩上,她逆着光周身泛白,面容清秀姣好,嬴荧玉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天上的神邸下凡一般,让人呼吸都凝滞住了。

    她好像猜到玄绫会来,不,她似乎冥冥中就在等着玄绫的到来。

    嬴荧玉怔怔地看着玄绫,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有太多问题,仿佛急湍中的险阻,迈不过去对岸。她在等一个领路人,这个人要是玄绫就好了。

    嬴荧玉不喜欢男子身上那种骄狂,她的个性没变,上一世她也曾好奇过政令。但哥哥和卫鞅都不曾好好解答,即便是解答了也总是漫不经心,似乎不觉得自己能够听得懂,理解得透彻。于是乎,后来她也不问了,安心做大秦最尊贵的公主。

    几日不见,每一次再见到玄绫,嬴荧玉都能感觉到喜悦。她喜欢和这个未来的嫂嫂亲近,不仅是因为她的学识更因为她身上别人没有的那种清淡温柔的气质。

    玄绫迎着光线走了过去,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嬴荧玉,地上还散落着各种竹简,玄绫只是轻轻扫视了几眼,便知道,这样看书怕不是要走火入魔。

    涉猎广是一件好事,但是涉猎广的前提是,知道如何,以及如何内化成自己的体系。若是通读所有书籍却没有自己的逻辑,看再多的书藉都只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更何况,嬴荧玉如璞玉一般,雕琢的技法自然重要。

    “我听老伯说,你遇见了很多难懂之处?”玄绫蹲了下来,不再居高临下,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她的面容也一下子清晰起来,嬴荧玉甚至能够看到她蝶翼一般的睫毛浓密修长,衬得明眸更加动人了。

    “是我不才,虽然字都识得,却不解其意。见笑了。”嬴荧玉赧然地点点头。“你教我可好?”嬴荧玉抬头,连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玄绫愣住了,她天性冷寂,和所有人的相交都淡如水。她虽然是出来传道授业解惑,却不会关怀关注每一个学生。每个人有自己的资质和命数,能领悟多少,与她无关。

    只是这句话,如此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