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是蜜饯和刀剑的话,此刻怕是已经插在了嬴荧玉的心上了。她没有放过玄绫的任何表情,可那一句为难的呼唤,却让嬴荧玉的手陡然无力了起来。话已出口,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她看懂了玄绫眼中的犹豫,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仿佛远在天涯。

    “荧玉,我们不该如此。”玄绫摇了摇头说道。

    “何为该,何为不该,婚嫁周制,无一开始,我为何不能恋你爱你?”嬴荧玉想这个问题很久了。

    “做姐妹不好吗?”玄绫还是温柔地给她擦拭着眼泪,嬴荧玉的提问敲击在她的心上。她可以说出个一二三四,此刻却无法说得冠冕堂皇。玄绫怕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心中没有一个理由是站得住脚的。但是她真正的理由却无法告诉嬴荧玉。

    可这亲密无间的举动却让嬴荧玉如芒刺在身。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不要姐姐的疼爱,她要的是琴瑟和鸣,佳偶天成的爱恋。可这一切,似乎玄绫都给不了。

    嬴荧玉再也受不了玄绫的沉默和那隔着距离无法看清的温柔,她捂着脸蹲了下来,掩面而泣。

    玄绫的心似乎不听话地有些扎疼,硬是忍下了心中起伏的思绪,将自己的深衣穿戴好,然后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外衣,披在了嬴荧玉的身上。虽说隆冬已过,可初春的天气也是寒意逼人。

    只是,她不知道,嬴荧玉的心早就被冻伤了。玄绫依旧温柔,可这温柔如同饮鸠止渴的毒药,嬴荧玉挥剑也斩不断这如水般的情意。

    嬴荧玉哭了一会儿,慢慢地在玄绫的抚摸下止住了哭泣。

    她知道,今日之事是完不成了,可是婆婆们那关还是要过。即便玄绫拒绝了自己,她的心里还是顾及她的。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激情退去的梦,令人感到心颤。嬴荧玉不想面对玄绫,起码此刻不想。心中的自卑与自尊不停地拉扯,令她感觉自己都要分裂成两个人。这样的疼痛就连上一世都未曾尝得如此透彻。

    嬴荧玉走到门口隔着门对婆婆说,自己累了,就直接休息了。事已成。婆婆的话讽刺极了,竟然让她们勤加练习才能更好地取悦君上与未来的夫君。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婆婆们虽然狐疑,可毕竟是公主,既然她都如此说了,她们便将信将疑地离开了,让女婢们送了热水进去供两人梳洗换装。

    玄绫拉不住嬴荧玉,婆婆前脚一走,她后脚也出了公主府。玄绫被一个人丢在了偌大的寝殿之中。一直有嬴荧玉叨扰的时候不觉得,她带着那样受伤的气息离开,玄绫的神经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她的心仿佛空了一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担心嬴荧玉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担心有些可笑,嬴荧玉是大秦的公主,这秦宫之中,她能出什么事。玄绫就算有心去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玄绫自我安慰着,硬是不让自己觉得,其实自己对嬴荧玉是如此地上心。

    嬴荧玉觉得难过得紧,连阿琴都没让跟。她就像是一只想要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幼兽,在这巨大的黑青色宫殿中行走。路过的众人看到了,都行大礼,可嬴荧玉却觉得自己毫无自尊可言。

    她完全没有目的地地走着,竟然走到了小时候时常来的一个地方。那是年少时候赢渠梁居住的太子宫殿后面的一个小石坡。自从父王死嬴渠梁登基之后,这里就没有人居住了。直到未来的太子出生,才可能重新启用这个宫殿。所以后花园也只有人定期的清扫,没有过多的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