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站在角落里,隔着屏风,听见那些人对自家主人不堪入耳的言论,死死皱着眉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怕给主人惹麻烦,他早冲出去把那群长舌妇都打一顿了。原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主人竟过得如此艰难吗?我还以为,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姑娘家,从不曾吃过苦的。秦珩心疼不已,暗暗发誓,以后有我在,再不会让主人受一点委屈。

    “香凝姐姐,你来啦!想死云儿了!”一个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女子快步走进屋,径直来到罗香凝身边坐下。

    原来是东道主李郎中家的大小姐,罗香凝见了她也笑了:“我也想你得紧,只是家中事务繁忙,总不得闲。”

    “你是家主,自然忙的很,每天光看账本子就能把人累死了!这次来了多住几天吗?晚上有花灯,咱们一起出去玩。”李云云凑到罗香凝耳边道:“有人让我给你传话,说有东西送你。”

    罗香凝耳根一热,偏头看向李云云:“李大姑娘自己的终身大事刚定下,怎么也做起红娘的行当了,我可没有谢媒钱哦。”

    李云云红着脸啐了她一口:“呸,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就本大小姐还记挂着你,不知好歹!”

    其他人见李云云与罗香凝如此热络,自觉刚才失言,她们是不想理罗香凝,但她们想巴结李云云呀!不得已,你推举我我怂恿你,终于选出两个冤大头,走过来搭讪。

    “李妹妹,罗姐姐,好久不见!”

    罗香凝抬头一看,二人一个身穿樱粉色百破裙,眉心描着花钿,一个穿着霞色拂拂娇,头上带着重楼子一年景,俱是鲜妍明媚。正是六合县谢家的谢媱和卢家的卢玉姣。

    “二位妹妹不必多礼,快请坐吧,若不介意,同我们坐一席,也好说话。”罗香凝似笑非笑得看着她们,口中却是彬彬有礼。

    “不介意不介意!”谢媱和卢玉姣忙不迭得坐下,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说上话了,那个罗家家主也没生气,看来这篇儿算是揭过了,反正刚才大家七嘴八舌的,谁知道哪句话是谁说的,就算她计较,咬死了不承认就是。

    涮锅子里的水已经滚开,金氏命人将羊肉、鹿肉都端上来:“大家快开动吧,不必拘束尽管放开了吃。解腻的果酒和渍梅呢,都拿上来。一会儿咱们去园子里赏梅,今年的红梅开得极美。”

    罗香凝把新鲜的肉片放入小铜锅里,看着奶白色的汤翻滚沸腾,挑出一片尝了,果然肥嫩鲜美。

    隔着屏风,男席那边喧哗声渐起,应当已经喝上酒了。罗香凝对这些名门世家的纨绔子弟了解的很,没喝酒之前他们是谦谦君子,喝了酒之后一个个就是绿林好汉,给他们一匹毛驴都敢去闯江湖。

    绮明到底还是个半大少年,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了,罗香凝有些担忧。

    台上的戏子换了三轮,众人终于酒足饭饱,听着男席那边,喧闹声也渐渐低下去,一笔笔压着巨款的生意,就在一杯杯烧人肚肠的烈酒里定下了。罗香凝有些感慨,以前,她每次来,都要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次她本来也想亲自去的,但绮明不让,说自己长大了,理应替长姐分忧。罗香凝思虑再三,还是应了,而且她身上不爽利,实在喝不得酒。

    金氏将一众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带到梅园,便拉着年长的夫人们走了:“咱们年岁大了,可不比年轻的孩子们,受不得寒的,我特地设了香席,夫人们随我到西厢去,品一品我新制的返魂梅!”

    这大冷天的,赏什么梅,恐怕是要留下机会给年轻男女相会吧。罗香凝兴致缺缺,江宁府哪家公子她没见过,一起喝过的酒都有一缸了,有喜欢的早上手了,还用等到现在呢!不过她名声差到人尽皆知,真有喜欢的男子,人家也未必愿意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