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从前边打马回来骂道:“天黑路窄,踩进咱们自己弄的陷阱了。”

    山路上布置了不少的陷坑机关,本来是阻挡官兵的,如今天一黑,人一乱,心一慌,不少人自作自受,落进己方的圈套,顿时折了数十人。谢映登只觉得哭笑不得,听得身后喊杀声近了,赶忙叫众人小心,又拼命向上逃。没爬几步就听有人惊呼“山上走水了!”

    谢映登抬头一看,山顶的狼牙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着了火,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明亮。他心里一沉,知道被人偷袭老巢,心中懊悔万分。一怒之下拨转马头喝道:“谢映登在此,哪个敢来接我一箭?”说完张弓搭箭,照着奔驰而来的一名骑士就是一箭,只道能看到那人落马而死,却只听空中“叮!”一声响,他从小练箭,目力过人,即便黑夜也能视物很远,一看之下,瞠目结舌,原来对方阵中也有人一箭射来,正和他的箭撞在一起,双双跌落。这若是有意为之,简直就是神箭一般。谢映登熟知箭法,知道射箭这人本领厉害,如何能不惊讶。

    还没等谢映登回味过来,只听身后哎呀一声,一转头便见金成滚落在马下,却是被山路边草丛里伸出的铁钩把马勾翻。山路旁早闪出两人,将他捆了个结实钢刀架在脖子上,一旁众盗不敢上前去抢,惟恐伤到二寨主。谢映登心中一寒,再向山顶望去,黑夜里山寨火光冲天,直烧红了半边天,他心知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数年基业化为泡影,长叹一声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如此了得,算计得我心服口服。”

    远处数骑迫近,当先一人身材不高,走得近来,谢映登才看清楚是个十七八的青年,一身轻甲,马上挂着一只花枪,两边数个武将拱卫。

    “你就是谢映登吗?”来人正是武安福,他知道狼牙山易守难攻,惟恐伤到自己仅有的这点力量,翻遍了兵法,终于找到个以逸待劳的计策。燕云十八骑和六道的精英早潜伏在山中各处,若是发现山上派下斥候来打探,便发出信号给大营,众人便故意做出荒诞不羁的样子,露出破绽,引得谢映登来劫营。趁狼牙寨精英尽出的机会,燕云十八骑悄悄摸上山去,端了寨子,烧起一把大火来。让谢映登他们上山无路逃跑无门,都困在这狭窄山路上。

    “我就是谢映登,你是何人?”谢映登此时身边只有十来个小贼,金成牛盖和数百部下死的死降的降,大局已定,他自知必死,因此昂然道。

    “北平府少帅武安福。”武安福道,语气不卑不亢。眼前的谢映登是个好手,他并不想为难,若是能把这些马贼招安下来,增强自己的势力,才不枉走这一趟。

    “你就是那个花花公子?”谢映登怒道,“没想到我竟然败在你的手下,真是奇耻大辱。”

    武安福心里恼怒,心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道这黑锅要背多少年。赵勇一旁看到武安福脸上变色,只道他恼羞成怒,一夹马腹跃出阵来叫骂道:“大胆狗贼,死到临头还敢辱骂我家少帅,识相的快下马投降,不然爷爷一刀剁了你喂狗。”

    谢映登冷笑一声道:“你这狂徒也敢鼓噪,看箭。”说着拉弓就射,赵勇也知道谢映登箭法厉害,一听弓弦响,刷的一低头,却不见箭来。原来谢映登不过是虚拉一弓,并未放箭。赵勇被他戏弄,大怒着挥起大刀杀了上来,谢映登却不知道从那里拈出只箭来,运足臂力,把弓拉满,喝道:“受死吧。”一箭射去,这一箭来如闪电,直奔赵勇心窝。赵勇大惊,挥刀一挡,火星四溅,被震得手腕发麻。可见谢映登这一箭的厉害。

    “赵勇住手。”看到赵勇还要上前,武安福忙叫住他。赵勇不敢违背,悻悻的回归本队。武安福驱马上前道:“谢英雄,我等失礼了。”

    谢映登看武安福孤身上来,本想一箭射死他,好趁对方混乱逃走,见他说话客气,手上缓了一缓道:“有屁快放。”

    武安福本也是江湖中人,对这种脏话习以为常,微笑道:“英雄占据狼牙山有多久了?”

    “三年多。”谢映登道。

    “不知道谢英雄占据这里所图为何?”武安福又问。

    “这……?”谢映登也不说清楚,他本来是山西人,因为贩卖药材来到河北,结果本钱消折,没有盘缠回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做起无本的买卖来。他在江湖上认识了金成牛盖,得知狼牙山险峻异常,就纠集数十人在此开山立寨直到今日。虽然平日里他也自诩劫富济贫,抢夺来的金钱却多半吃喝了。想起少年时学成箭法,也曾经有过凌云壮志,却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谢映登感怀万千。

    “我看谢英雄面貌端正,武艺高强,并不象邪恶之徒,落草想必也是有原由的。大丈夫身在世上,应该建功立业,留名青史,你空有一身的本领,难道不想吗?”武安福这套文绉绉的话语乃是事前请孙成编写的,如今说起来头头是道。谢映登一听,觉得大有道理。武安福见他表情松动,又道:“咱也是个粗人,不懂得拐弯抹角,咱们实话实说,我看中谢英雄你的武艺高强,想请你过来帮我。你若答应,你和手下的罪行一笔勾销,还可在狼牙山立足,一切吃穿用度由我来负责,你看如何?”

    谢映登一惊,不知道这小小年纪的少帅有什么诡计。可是自己已经身在围中,难以脱身,他若是硬来,自己势必难以抵挡,如此说法,难道真的对自己有意招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