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寄明目送平昌侯离去,便拖着银雀儿的手回到房内,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位侯爷人物风流,家世显赫,又是个痴情的。我见他对你有心,你怎么想?”

    银雀儿吓了一跳。她岂会没察觉到平昌侯炽热的目光?只是她身份低微,来葵陵不过半月,能结识邺寄明这样的士宦子弟已是三生有幸,未曾妄想能得到侯爷的垂青。

    “公子莫非想将我卖入侯府吗?我既是公子之人,全听公子吩咐。”

    对于她误会自己,邺寄明并未生气,也读出这话中几分低微恳求的味道,笑道:“将你卖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呢!我不会让你以歌姬的身份进他的侯府,就算他有心纳你为侧室,也要纳采问名,明媒正娶。若非真心待你,就算你乐意,我都不会将你交给他的。”

    银雀儿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她对平昌侯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但相比于将她赎出烟柳之地的邺寄明,这第一印象还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攀附侯府的高枝。又察觉到邺寄明已然为她考虑清楚出路,显然是并不打算留她在自己府上,心中黯然不已。

    邺寄明见她迟疑,也不逼迫,只说道:“我是看出他的心思,便对你说说,你可别想太多。若你对他无感,那也好办,我便替你挡着。”

    纵然邺寄明保证了一番,银雀儿也未敢掉以轻心,因这突来的变故,睡觉都不踏实。

    但邺寄明说话算话,之后的三日里,平昌侯每晚都来府上,可邺寄明再没提过让银雀儿在旁伺候,只是与他饮酒畅谈。就连平昌侯主动提起银雀儿之事,邺寄明也以夜深不便打扰为借口推脱,使平昌侯每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可平昌侯仍是日日都来。

    不光人到,礼物也到。

    每次带来的东西都不显眼,但都是精巧的小玩意。鹿邑的锦绡、里海的珍珠、春行斋的胭脂、瑾昌轩的首饰……每次也不说送给谁,只说自己府中没有女眷,留之无用,让邺寄明纵然想推辞,也没有理由开口。

    久而久之,邺寄明还撑得住,银雀儿却坐不住了。她已脱离娼籍,不愿再见恩客一掷千金那一套,也知自己不会随他而去,与其藕断丝连,暧昧牵扯,倒不如自己出面,了断对方的念想。

    这日平昌侯再登门时,就见到银雀儿正站在院中等着他。他送来的礼盒都工工整整地摆在一旁的石桌上,银雀儿仍穿着邺寄明府中使女的衣服,他送来的珠宝玉饰,一样都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平昌侯面色不变,似未察觉一般走过去,对行礼的银雀儿温柔笑道:“姑娘不必拘礼。许久不见,姑娘一切安好?”

    “承蒙侯爷错爱,民女不胜感激。”她目光一转,看向那成堆的礼盒,还未开口,就听平昌侯问道:“姑娘喜欢种植‘夜露蓉’吗?”

    银雀儿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近日来她在府中无事,正巧见邺寄明养着一盆夜露蓉,尚未开花,府中的婆子并不会伺候这样娇惯的花朵,自己便用曾在醉花楼学来的本事培植起来。但这远在后院的事情,邺寄明都不一定注意到,平昌侯又是如何知道的?

    “夜露蓉不好培植,需要充足的日照,但又不能直射,水要湿而不滴,凝而不聚,日日如此,煞费心力。带花发苞时,还要将那横生的子叶尽数掐断,每丛花只留一杆花茎,如此才能让花朵在某个晴夜盛放。”

    听他这样一说,银雀儿惊诧不已,心知平昌侯是懂花之人,说得分毫不差,自己最近几天确实都在忙活这些事,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夜间夜露蓉就会开花。可平昌侯是如何得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