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路来已经见到了诸多的异常景观,这部以上古之神命名的电脑在外域表现出来的形态仍称得上震撼人心,尤其在意识到它同地下基地那个存在于各色管线和黑色机房中的电脑是同一个之后——不是主脑和子系统的关系,它就是同一个,同时存在于两个地点。

    自外域出现以来,已经有数以百计的人在探索过程中时因为受到异常衡量的辐射而发生后果惨烈的异变,唯有能源驱动的机器和智能设备在这样的环境里表现出始终可靠的稳定性,因而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去想是不是异变早就在无机物上也发生,才将电脑这样一个科技的结晶产物变成这副模样。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支队伍的成员现在对此还不能有确切的了解,不过他们总会了解到。

    车队越是接近外勤基地,队伍的成员越是感到它的巨大和压迫,虽然在某种形式上,也不能说它是不美的——一种非常识的力量与人类的理性工具结合起来的异形之美。

    正是因为如此,慕华池很难想象外勤基地的一千多人如何在这个既像怪物又像控制者的电脑的日夜盯视下如常生活,这不是配备一个两个或者一个心理疏导团队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当车队越过大门,真正进入外勤基地,环境一下就改变了。

    蓝天白云映入眼帘,午后的阳光从云层中落下,营房的白墙和玻璃窗反射着光,宽阔的塑胶操场红绿相间,体育设施一应俱全,篮球架上的篮筐挂着已经破掉的篮网,一对穿着训练服的人从宿舍的阴影下走过过,平坦楼顶上的天空风推着云走,天空高远无限,没有光网,没有巨大的电脑在俯视,只有银色的大型无人机在巡航。

    车队近乎无声地驶过黑色的沥青地面,道旁的狭长花坛里长着薄薄的一层茸草,间或有一株长得不怎么样的灌木,虽然没有花,但草和灌木生存的姿态都很顽强。而回望他们的来路,黑色的大门矗立原地,大门之上的天空如同在遥远的地方积聚着雨云,黑暗依旧在,但包围着他们的光明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而可靠。

    “这就是‘全息模拟’技术吗?”最后一辆车里的炮手王前悄声问。

    “这科技整得可真是够高大上的。”同慕华池同车的特种兵杨耿彪看着窗外说,“我才当了四年兵,国家就搞出了这么多牛逼玩意。”

    慕华池沉默片刻后说:“不是普遍的。目前应该只有地下基地和外勤基地有这个技术。”

    彪哥却不是很在意,“有一那就有二,技术那不都是要通用的嘛。以后也说不定能在地上用。虽然这个地方鬼得很,路上一堆不知道啥玩意,可这个基地也搞得很厉害嘛。要是以后把路上那些怪东西都清掉了,多调点科学家研究员过来钻研钻研什么的……”

    慕华池听这个外表有点痞的男人用的不知道哪个地域的口音说话,手臂绑着绷带,脸上还有火焰的灼痕。绷带底下透出了隐隐约约的黑色。

    在情况最紧急时,这个身形精悍的男人打开车门,一枪扎进一头冲着驾驶座跳扑而来的怪物口中,又一脚踹得打尽了子弹的枪管透脑而出,反手就接过慕华池递去的□□一阵横扫。慕华池在极近的距离感受到了精英特种兵不打折扣的射击技术和格斗能力,将他这个文职全程衬托得像个装饰品。

    与平时的多言相反,这名军人在战斗时只有凌厉的沉默。

    而当他们通过了红区,杨耿彪将手臂上已经发黑翻卷的深刻伤口展示给他看,问他这是不是已经感染了的证明时,慕华池自己都有些吃惊于自己的冷静,他说:“是。你已经感染了。”

    杨耿彪说:“那我不能进基地了。”

    慕华池一边给他处理一边将这个情况向上通报给宋光誉和进入光网后上线的安全系统,淌过伤口的消毒水也变成了黑色,但无人机扫描过后却依旧准许他们通过。慕华池和宋光誉进行了二次确认后将此结果告诉杨耿彪,后者说:“……进去以后要是有的话,我想喝两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