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蓝色的。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包裹着这些来自时空另一侧造访者的空气既没有在短时间内把他们毒死,也不会让他们每一次呼吸都像火在烧,除了某种让人感到有点熟悉的怪味,吹拂而过的风几乎算得上是清新的,带着植物、泥土和水的味道。

    与此同时,几乎没有损坏的个人终端显示他们的身体状况正在好转,以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他们这两艘穿梭机中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有人在船舱里就表现出了内脏可能已经破裂的症状,如今却每一个人都能够直起身站着,一些人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好。

    他们失去动力的穿梭机能够平安落地,无人死亡,这种极大幸运的来源毫无疑问只有一个,那就是此时正被越鸿文抱在怀里的地球守护者。

    相比其他多少有些狼狈的队友,越鸿文的毫发无伤令人毫不意外,让人意外的只有地球守护者、或者说“执夷”的体型竟然再度缩水,从近半人高,头有三个大变成了大半身高,头只有两个半大——虽然就比例来说仍然是两头身,天光之下的它黑白分明,每一根毛毛看起来都崭新无比,在人的怀抱中看起来像个精心设计的玩偶球更甚于一个活的生物。

    也许这就是种族天赋,即使很难将这个眼睛乌溜溜地、缓慢地打量着新世界的“生物”将他们在资料中看到的那个让人失神的人联系起来,但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太空之旅,坠入陌生的巨大世界后,只要看到它,每一个人都会产生强烈的使命感和保护欲。

    他们一定会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找到回归地球的方法。

    在确认两艘穿梭机都没有减员后,两支队伍的成员就不能不关心另外一艘穿梭机的去向,飞船上的记录仪他们已经拆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开始解析,但毫无疑问第三支队伍是落到了另一个方向。

    并且坠落的地点离他们很远。

    出发之前,配备给每一个人的终端并不仅仅是一个信号接受装置,它所内置的以高能生物为基材的电池理论上可以在万吨重压之下以稳定的功率供电千年以上,只要佩戴者之间的距离在一定范围之内,终端系统就能够捕捉到彼此的信号并进行定位。

    第三支队五所受的是同他们一样的庇护,所以只要是在这颗星球上,他们还会再相见的。

    于是现下摆在两支队伍共七十二人(不算执夷)面前的就是一个需要马上作出决定的问题:

    穿梭机坠落的动静绝对已经引起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极大注意,他们是要留在这里,等待与这颗星球的社会进行正式接触,与他们建立交流和联系,争取得到他们的接纳和帮助;还是带着执夷离开现场,探索邻近的生存环境,找到人类的聚居地,观察他们的社会生态,而后再定下举措?

    进行了简短的讨论会之后,两支队伍的队长综合考虑多种因素:飞船的空间有限,任务极其冒险,所以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食物补给,但已经变化了的体质让他们能够尝试在这颗星球上如常人一般地生存下去;变形的穿梭机里许多设备已经失能,不过发动机和一些关键仪器仍能再度启动,他们绝对不能抛弃,也不能仅凭这少数人的力量将其进行完美保存和隐藏;即使空间透镜让他们获得了许多关于这颗星球的资料,他们对这颗星球的生态仍不能说是真正有了了解,少数人在野外生存是极不理性的……

    所以接触乃至进入这颗星球的人类社会是必须的。

    只是不能坐等着被人发现,因为不是没有初次接触失败而导致双方冲突的危险。

    他们需要先构筑一个能够提供安全保障的营地,并派出小队对周边环境进行勘察。

    “请注意随身携带终端,”一个声音说,“我会为你们即时记录和处理数据。”

    人们刷地一下转头,齐齐看向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