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诛杀汉奸、破坏金人和汉奸的卖国阴谋,却是丘处机生平得意之事。适才游世仙的一招大手印神通,却让他从自我问诘,近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平和下来。此时听的游世仙问,便大声道:“不错,正是贫道杀的那王道乾狗汉奸,破坏了金人图谋我大宋的算计……那日我与郭、杨二位壮士吃酒,言靖康、骂汉奸,却是痛快。”

    游世仙“嗯”了一声,道:“好,当年的事算清楚了。丘处机你杀汉奸,破坏金国和汉奸的阴谋,此乃英雄之所为……但你提着一颗人头,却走得是村庄,未曾避开,此乃鲁莽。你可曾想过,你身后的追兵会对村庄不利?”

    丘处机深吸一口气,脸依旧是火辣辣的,双手抱拳,说道:“是贫道鲁莽。”

    游世仙道:“你还愧为人师!”

    丘处机再吸气……也是他心头的那火爆脾气被大手印的神通降服了,故而虽然心中不舒服,却也发作不出来,还能心平气和的听游世仙讲……丘处机道:“请讲……”

    游世仙道:“你找到这小子之后,收为弟子。可这些年来,他不知谁是父,谁之贼,整个一纨绔子弟,一眼便能看出是自私自利之辈……丘处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弟子?他不知生父是谁,不知自己乃是宋人,不知大义,不懂善恶是非——丘处机,这是不是你的责任?”

    丘处机道:“贫道也曾试过他几次口风,见他贪恋富贵,不是性情中人,是以始终不曾点被。几次教诲他为人立身之道,这小子只油腔滑调地对我敷衍。若不是和江南七怪有约,贫道哪有这耐心跟他穷耗?本待让他与郭家小世兄较艺之后,不论谁胜谁败,双方和好后再对他说明身世,接他母亲出来,择地隐居。贫道……”

    一旁听的这话的马钰、王处一听的整个人脸都黑了——只感觉这种推诿之言,怎么能说出口!

    什么“见他贪恋富贵”什么“不是性情中人”——才是一个孩子,谁天性便是坏的?谁天生又是好的?

    一个孩子好、坏,不得你这个做师父的去教吗?他贪恋富贵,你便要将他扶正,让他明白富贵不能淫的道理,他不是性情中人,你便要让他知晓大义……高尚和卑劣,正义和邪恶,孩子长成什么样不应该是你去教吗?你不去教导,还说人家孩子不是东西……但,这是他们七子之一啊。不过,如果是马钰、王处一有子侄的话,是绝对不敢劳驾“长春子”的大驾的。

    马钰心道:“哎,丘师弟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此前我只道是师弟他好勇斗狠,却不想……此番事了之后,志平倒是要仔细观察一下了。可千万别再是不孝子弟,令我全真蒙羞啊……”

    委实是丘处机的话太惊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马钰听了,一下子就对他另外一个弟子“关注”起来了。

    而丘处机的另外一个弟子也的确是……龙骑士就啊……若是马钰有心,暗中观察,不需多少时日,就能发现这龙骑士的根底——估计以后是再也不会让丘处机收徒弟,也不会让丘处机管徒弟了。这特么就是“毁人不倦”啊……

    游世仙道:“这么说,还是我错怪你了?丘道长……做人呢,最主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丘处机道:“贫道问心无愧!”

    “马道长、王道长……既然长春子真人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再跟他多说一句,算我输。”

    “你……”丘处机蹿火,正要发作,便被马钰一摆拂尘,拦了下来。马钰道:“师弟,够了!”又和游世仙说:“只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我为全真掌教,未能及时纠正师弟犯下的错事,却也有愧。这个小子,变成今日这般,是我师弟之错,也是我之错、全真之错……此间事了,贫道便与师弟一道回山,禁足忏悔。”

    “马道长说的才算正理!不过还好,我见这小子此时还未坏了童身,应该还未做出一些大恶。只是行为不端,多有浪荡。这些年,丘处机作为师父,疏于教导,让好好的一个忠良之后,变成了纨绔子弟,染上了各种毛病。他的责任,一分也跑不了……但,如何让他改正这些行为,如何让他归于良善,你们种下了因,便要由你们来负责。这小子,你们重阳宫好生教育……”游世仙冷笑,看三人,道:“但也提前说好了,要是你重阳宫中出了欺善怕恶,人面兽心之辈,致使他不堪羞辱变得更坏,那依我看,你重阳一脉,便也不需要存在了……”

    想一句话推卸责任,想要就这么甩脱杨康身上的因果,哪儿那么容易?既然丘处机将杨康教成了这种模样,那掰正了,也是你全真教的任务——把你们教坏的孩子重新教好,这不是应有之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