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夜晚与陆地上不同,更加静谧和神秘。其他人都下去休息了,令狐青一个人留下来陪着阿野。她坐在床边,将那双大大的手握在手心。她从未如现在这般仔细地看过他,一是因为男女之间要避嫌,二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没有真正地直面过自己的内心。

    她摸了摸阿野的手,这是一双粗糙无比的手,手心和指腹上全是茧,这是他长年累月辛勤劳动留下的印记。她想起来她初到无云峰时,无云峰的活几乎都是阿野干的,还要被人欺负。

    唉,这个傻瓜,明明自己两根指头便可将这些人给碾死,偏偏还是憨厚得发指。阿野无疑是善良的,对于这世间的恶,他总是默默去承受,想到他阳光明媚的笑容她的心就很疼。

    他的脸有些青灰,闭上眼睛的他嘴角垂下来,感觉有些委屈,令狐青伸出手去,用指头一一抚过他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和抿着的倔强的嘴唇,阿野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再也不会宠溺地叫她“青儿”,也不会挖空心思逗她笑,跟不会每天黏着她甩都甩不掉……。

    一滴晶莹的泪水“啪嗒”滴下来,令狐青悲从中来,这么好的师兄,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才重生的师兄,即使让她献上自己的半条命,她也情愿,只要让他能重新开开心心地活着。

    看到心爱的人生死未卜,自己却无能为力,她突然明白了黑牛精黑郎抱着奄奄一息的婉儿时的痛苦,她终于明白了玄月抱着早已身死多时的水月大师时的绝望,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梦见过那个白衣飘飘,仙气袅袅的俊美男子了,她的心里只有阿野,其他的无论是谁也塞不下。

    她要他好好的,要他每天都要陪在自己身边,要他满心满眼都是她令狐青……。

    她伏在他的身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晨曦微露,海底世界也敞亮了许多,焦仲卿和慕容风将令狐青和胡言胡语三人送至屿海的海滩边。

    令狐青换回了男装,一如既往地清雅绝伦,只是一夜未睡,眼下两团乌青,她嘱咐道:“阿卿,慕容兄,师兄就托付给你们了,我一定快去快回,那滕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一定要小心防范!”

    “令狐小姐路上保重!”慕容风拱手道,又看了看旁边一声绿衣的胡语,道:“你也保重!”

    胡语却红了眼圈,将脸扭过一边,一声不吭。跟着慕容风已经两年了,这次和小姐一起回狐族,又不是见不着了,胡语却有些伤感,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令狐青看了自己丫鬟的这个样子,看了胡语几眼,心中似有所悟。

    焦仲卿道:“那个叛徒虽说逃了,可是他体内的‘月影血毒’会越来越严重的,暂时倒不必忧虑。只是师姐这一趟便要辛苦了,无论有没有收获,都请师姐早日回来,少主若是醒了,想必想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师姐。”

    令狐青红着脸点了点头,吹起“幽篁箫”,召来了一直在屿海边蛰伏的火烈鸾鸟,三人骑上鸾鸟很快便消失在屿海上空。

    朱陵洞天。

    “老祖宗,尊主回来了!”胡里一溜小跑,从外面进到大厅中向狐族老太君禀告道。

    老太君还未动,一旁的思羽早已懂事地将她的龙头拐杖取了送到手上,恭敬道:

    “祖母,是青哥哥回来了么?思羽好想念青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