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愣了一瞬,而后重重点头道:“好!”

    二人正在角落里狼狈为奸,就听殿中传来一声大喊:“此处有重伤者,大夫何在!?”

    沈妉心闻声望去,就见赵颐艰难的抱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侍卫,再定睛一瞧,那怀中的汉子不是吕布英是谁?沈妉心几乎下一刻就欲狂奔而去,可怀中一沉,却让她举步维艰。

    赵冶再一次发了善心,轻声道:“先生去看看吧,曲姑娘由我守着,我会与千牛卫说,她也是受了波及意外身亡。”

    那一声重伤者委实压在了沈妉心的心头,她不情不愿又小心翼翼的将曲兮兮交到赵冶手中,而后快步向赵颐那头跑去。她前脚刚到赵颐跟前,后脚大夫就到了,她甚至来不及出声。

    赵颐抬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先生,我知此人是你的护卫,若能救活,即便父皇不赏,本皇子也重重有赏,先生的恩德赵颐铭记在心。”

    前两句话显然指的是吕布英受伤一事,虽沈妉心未曾亲眼目睹却也能猜测出一二。后一句,则暗指宋明珏顶替一事。沈妉心深怕隔墙有耳,未接过话头,反而问那大夫:“伤势如何?”

    “回七殿下,沈大人,虽未伤及肺腑,却已损经脉,调养一月可恢复但免不得留下病根。”那大夫面色沉重,不敢抬头。

    “可有法子治好!?”沈妉心与赵颐几乎异口同声。

    大夫是太医院首席太医令,姓王,年过花甲,医术精湛。此时他面露难色,低声道:“无法根治,只得缓慢调养,能不能痊愈全凭自身运气。”

    沈妉心叹息一声,“看来殿下无论如何也赔不起了。”

    赵颐额头青筋暴起,指着王大夫的鼻子怒吼道:“本皇子无论你想什么法子,定要将此人治好!”

    惨遭无妄之灾的王大夫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作为陛下娘娘最为宠爱的皇子,莫说一个侍卫,就是百个侍卫因此丧命也无人敢指责半句。可偏偏这个女先生在旁扇了一丁点儿耳边风,就让这心高气傲的七皇子殿下颜面尽失。方才自己就不该存了私心,想要在陛下皇子跟前争功。

    “莫要为难……大夫……”不知何时睁眼的年轻郎将,虚弱无力道,“先生,卑职的身子自己清楚,能留下条命,卑职便已知足。”

    “知足个屁!”沈妉心破口大骂,“日后你这右手若是再握不起刀剑,宫中岂能有你容身之地!你那家中老娘谁给你养活!可别指望本先生,本先生没那菩萨心肠!”

    赵颐脸色更为难看,王大夫浑身抖如筛子,他虽浸淫官海数十载,常伴御前,却只是个七品小官。往日里宫里上下皆对他恭恭敬敬,加之王大夫医术高明,在配药一事上颇有成就,且医者悬壶济世在战乱年间颇有威望,故而宫中也无人去触及眉头。可没成想,今日竟阴沟里翻船。

    吕布英装晕只想做的更为逼真,眼下竟有些哭笑不得,那王大夫都快哭出来,先生您瞧不见吗?

    旁人不知,沈妉心却尚有自知之明。那一刻她心中悲撼丝毫不亚于见到翠脔的死状,恨不得拔刀将殿内所有人杀光杀尽,连宋明月都不管不顾了。可她下意识明白,一来她没有这个本事,二来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必定惹人生疑。就算有赵冶为她保驾护航,曲兮兮的尸身也定要送去大理寺,不得入土为安。怒气憋在心中总归要有去处,于是就都怪罪到了赵颐头上,若不是刺杀赵颐,曲兮兮怎会出此下策。虽那幕后之人同样有罪,可惹人厌的赵颐更是罪加一等!

    眼瞅着要牵连无辜之人,沈妉心放缓了语气,道:“罢了,身为千牛卫便是死也该身先士卒,吕郎将理应如此,殿下的好意我等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