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一怔,顿时明白过来,连忙道,“公公容禀,因这其中几件案子背后似与白莲教谋逆有关,臣等才被授命彻查相关案情,昨夜柏大人府上之事确实是误会,但京中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卑职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啊!”

    建熙帝没有说话,黄崇德回望道,“主子爷,底下人也都有底下人的难处。”

    建熙帝声调转冷,“昨晚牢里还没提审,就已经打死了几个乡民。下面的人行事如此蛮横,你们北镇抚司也该管管了。”

    蒋三的喉咙动了动,连忙答道,“是。”

    建熙帝叹了一声,“死者已矣,活着的还要吃饭。这会儿是农忙的时候,家里的男丁没了,这些人家里日子怎么过?让户部拨些银子去安抚,再免了这些人家未来三年的赋税。”

    黄崇德这时便轻声道,“这个奴婢去安排。”

    建熙帝低头喝茶,一旁黄崇德给了蒋三一个眼神,蒋三立刻领悟,跪地磕头后便匆匆离去了。建熙帝放了茶碗,又看向柏世钧,“听说,你柏太医家里,昨晚连锅都揭不开了?”

    柏世钧茫然地抬起头,他还沉在方才建熙帝所说的“死了几个乡民”的寥寥数言中。

    他决计想不到,有乡民为了来探望他,竟落了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柏灵在一旁轻声道,“爹,皇上问您话呢。”

    “臣……臣……”

    柏世钧喉中枯涩,一想起那些面目淳朴的乡亲之中,竟有人因他而罹难,他心中已是一片惊怜,强忍着才没有掉下眼泪,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建熙帝笑了笑,“怎么,朕一提,你还委屈上了,太医院每个月发的粮钱,算起来都够让你再给自家添个下人了,你自己开支无度,难道还要在这儿跟朕哭鼻子?”

    柏世钧连忙拭去了眼角的泪,低声道,“臣不敢。”

    建熙帝又道,“佛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可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到底没有多少人。你柏世钧,算一个。”

    柏世钧“臣……不敢!”

    建熙帝一笑,目光又望向柏世钧身后的众人,“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有这样的臣子,朕不能不护着。今太医柏世钧惜民如子,朕便赏银百两,这个钱走大内的帐,朕出。”

    一旁黄崇德躬身,“主子圣明!”

    底下的几个太医脸色复杂,但也迅速接话,连赞陛下如天之德,只有柏世钧脸上还是像从前一样,带着些不察上意的木然,叩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