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将军写择时而迁,只怕用意是想给百姓再多一些准备的时间,”汪蒙低声道,他看向邵宽,“但如今曹峋直接到了两头望,这件事我们反而不好插手了。”

    柏灵看向坐在一旁的邵县令,心中也渐渐感到了一阵急迫。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邵宽看着地面,“因为两头望自身产粮不够,以往过冬的粮食官府都要向民间补贴,百姓每个秋天收上来的麦子也基本不在手里留着,大部分都会上缴。”

    “所以现在城中百姓自己是没有存粮的?”

    “有自然是有,但是不多。”邵宽答道,“毕竟谁家也不会傻道真的就把粮食全都上缴一点不留,但仅凭那点余粮,百姓是过不了冬的。”

    “现在曹峋又要把所有粮食——除了这边的军粮,全都运往涿州去,只留百姓五日的余粮继续在各个赈粮点分发。”邵宽用力地闭起了眼睛,“这是在逼我,在今明两天,就带百姓出城……”

    柏灵看向汪蒙,“所以是汪副将随行吗,一起护送这两千百姓去鄢州?”

    汪蒙摇了摇头,“我接到的命令是继续驻守两头望,直到明年春天。”

    “那……”

    “不用问了,随行护送百姓的只有五十人,都是曹峋从涿州带来的衙役。”邵宽轻声道,“算上两头望衙门上下小吏,勉强能凑上百人吧。”

    柏灵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迅速就明白了过来。

    邵宽在两头望的这些年,政绩虽然不说有多么卓越,但也一向没有大过,更何况此人直名在外,和曹峋又有不睦的前科,所以仅仅靠捏造的事实,大概是不够的。

    那么就需要他真真正正地跳进坑里,譬如说带百姓严冬迁徙,而后死伤无算。

    “邵大人何必气馁?”柏灵看向邵宽,“你现在就写一封折子,像从前一样直接寄去平京,将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上京城,他曹峋身为一州知府,这样视百姓性命如草芥,他日京里追究起来,他曹峋跑得掉么?”

    柏灵说着说着,灵感更是涌现,“当下金贼还未退兵,常将军的信中又模模糊糊地写着“择时而迁”,曹峋大概就是仗着这个,以为这口锅自己可以往两边甩。我们就拿进京的折子来威胁曹峋,拖延几日,同时派人去涿州报常将军,让常将军重新写一封信来,把迁县的时间写个清楚,他曹峋没有别的依仗,自然也不敢强行——”

    柏灵说到这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邵宽没有提起半点精神,那双失了神采的眼睛仍旧无力地望着地面。

    “邵大人?”柏灵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

    邵宽抬眸,望向柏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