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几乎惊得立刻站了起来,“他被关起来了?”

    “不是,不是……”柏世钧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臂,“是他自己要关起门来捣鼓什么东西,我们昨天就一起把西边的柴房清理了一下,好让他一个人捣鼓。”

    柏灵虚惊一场,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要是柏奕真的被锦衣卫关了起来,方才父亲也不大可能像往常一样伏案写作。

    “你想去你哥那儿看看吗?”柏世钧问道。

    柏灵抚了抚心口,轻轻摇头,“那就不急了……既然他在忙,那就先让他忙着吧,我不去打搅了。”

    柏灵的目光顺势落在柏世钧的书桌上,那里放着许多铺开且写满了字的纸张,每一张散纸上都有日期与朱笔的批注。

    “爹刚才是在修书?”柏灵走近了几分,弯腰去看。

    “嗯。”柏世钧抚须,笑叹了一声,“卡在眼前这个地方卡很久了,今天也一样没什么头绪。”

    柏灵小心地从桌上抽出了一张纸片细看,从日期上看这应该是父亲五年前留下的一段文稿,记录了他在青阳时给某个孩子五日里用药的增减变化,以及那五日里孩子的病程状况——这是个为数不多的,从时疫口中夺回一条命的孩子。

    这里的每一张纸片都是这样的病例。

    柏世钧用词简练,但细节非常翔实,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些年来一直笔耕不辍,在遣词造句上有着普通大夫少有的笔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几乎从来不会把该今日做完的事情留到第二天,所以这里的第一手资料每一篇都是在当天的夜里奋笔疾书完成的。

    所有细节不论巨细,但凡是他想到听到见到的,柏世钧便部写下来,等事后整理的时候再做取舍。

    所以手稿里的每一个个案都保留着最鲜明的细节。

    从前她和柏奕谁都没有关心过柏世钧在做的事,这可能是所有穿越者本能的傲慢。

    在这个相信天圆地方,不知细菌、病毒为何物,没有抗生素,没有任何基于解剖实验的人体认知,甚至大部分民众连最普通的卫生常识也没有的世界,医学很难在凶恶的疾病面前带来任何治愈。

    一整个社会的人均寿命到不了三十岁,就是对这里医学水平的最好诠释。

    哪里有什么药到病除的神医,哪里有什么古法秘制的偏方,在现代医学面前,所有的顺势治疗都不堪一击。

    在人类的技术革命出现之前,万古如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