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李维正便没有插手顾家的经营,只要有了资本,他们自然知道该做什么,顾英和他父亲一样,做事十分谨慎,她并没有急着去招收伙计、扩大门面,而是关掉店面,又请来十几个临时帮工,全家人全力以赴制作糕饼,按照李维正教他们的流水线标准作业法,每个雇工各施其责,按照固定的标准进行操作,而核心配方则由顾礼父子负责,这样不仅效率大大提高,也不用担心配方外泄。

    另外在包装上一律采用花色拼装,即将各色糕点拼装成一包,用纸包好后又放进一个印有顾家标志的小袋子中,每袋定价一贯,这样就免去了零散称卖的麻烦,可以迅速出货,这些虽然只是生产经营的小窍门,却深得后世工业化生产中标准化和规模化的精髓。

    让李维正感到十分欣慰的是顾英一点就透,一家人在憧憬未来时,顾礼提出将来只生产成品,糕饼可以卖给小商小贩去零售,但顾英却坚决反对,她认为那样会使冒仿者群起,毁了顾家的牌子,她甚至也反对李维正所提出的同城连锁店的概念,认为那样不仅树大招风,而且也同样会出现仿冒者令苏州百姓无所适从,只开一家店才能使仿冒者无从下手,同时要提高价格、加强包装,使顾家的糕饼成为皇室贡品,成为大户人家招待客人的佳品,这样才能使顾记糕饼的牌子一代代传下去。

    顾英的这种定位高端市场的观念令李维正深为赞同,后世一些百年老店之所以能生存下来,不就是千方百计保住了那块金字招牌吗?在无形资产保护、商人利益保护还都是一片空白的明朝,后世的一些东西确实也不宜过早引人,树大招风,沈万三的悲剧已经成为所有明朝商人的镜子

    按照李维正的估算,他们要在十天内做出一万份顾记糕点,当然,他那五百贯本钱远远不够,李维正又悄悄塞给了舅父两千贯钱,要他瞒住表妹,到了最后,连他本人和郭倩倩也一起加入到紧张的糕饼制作中去了。

    八天后,顾家所做好的一万多份糕点堆积如山,床上、桌上、店堂里、寝室中,到处是一只只设计精雅的纸袋,临时雇来的伙计们则分为三班,手中拿着棍子严防老鼠来偷食破坏。

    这时,李维正身上也只剩下五十贯钱,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要么成功,要么就是彻底失败破产。

    第九天下午,李维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闲,他刚刚在竹椅上躺了下来,顾英却如一阵旋风般冲来,“喂!你不是说能生意火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尽管事先讲好是投以份子的方式,损失共担,但望着满屋的糕饼和邻居们的纷纷议论声,顾英还是沉不住气了,她开始有些后悔,不该相信这个连考五次县试都不过的表哥。

    “你是在问我吗?”李维正眼睛也没有睁开,懒洋洋地问道。

    “当然是问你,你说,要是没人来买,我们该怎么办?”顾英紧咬着嘴唇问他道,她眼中充满了担忧,这却是李维正近十天来第一次看见。

    李维正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假如我输了,我所有的份子都不要,所有投下的钱就算我打了水漂了,如何?”

    “随便你了!”顾英也无可奈何,她转身要走,不料却听见李维正不紧不慢地问道:“可是,我赢了又怎么样呢?”

    ‘你赢了!’顾英回头望着他,心头一片茫然,“那你想怎么样?”

    李维正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掌笑道:“我若赢了,你以后不准叫我喂,要叫我表哥,可以吗?”

    顾英的脸忽然一红,这一刻,那个精明硬朗的女商人不见了,李维正的眼前只有一个腼腆、羞涩的女孩儿,不过,顾英的羞涩只存在一瞬间,她脸色又恢复了一惯的冰冷,“等你成功了再说吧!”

    她转身便要离开房间,就在这时,顾英的弟弟顾俊却匆匆忙忙跑进来,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表哥,来了!你要我打听的太子殿下已经到苏州了,就在枫桥码头那边。”

    李维正大喜,一骨碌坐了起来,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顾英却怔住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表妹,麻烦你给倩儿说一声,就说我出去一趟。”李维正说罢,拎了一包糕饼便匆匆去了,顾英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