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寒风。

    窗户震颤,窗纸仿佛随时都要被撕开。寒意充斥在窗外,就像是蜂拥而来的恶灵。

    屋内却是被炭火映照着,熊熊的热意流转,却也如窗外的寒意一般想要朝另一边冲去。可惜,墙壁,窗户,窗纸,阻挡着它们。

    炉火如霞,木炭散发出阵阵清香。炉上坐着锡壶,锡壶里的酒水在翻腾。酒香肆意,让人不饮而醉。

    一个发色灰白的老人坐在炕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拨弄着手里的钳子。宽阔的面膛上可见到深深的皱纹不时的挤在一起,眸光幽幽,深邃而如黑洞。屋檐上的积雪噗的一声坠落下来。他回过神,看了一眼炉膛,然后缓缓起身来到窗边,推窗而望,寒风扑面而至,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天元镇并不大,一条主路贯穿东西,各色店铺酒楼鳞次栉比坐落在两侧。此时大雪,路面上已是泥泞不堪。人们往来不断,将那雪踩得宛若稀泥似的。又有车马进出,更是让街衢变得脏污。可是,人们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镇子的美丑上,每个人似乎都带着心事神色凝重。

    老人望着街道上如幽灵一般人影,伸手摸了摸下巴,下巴的胡子浓密而杂乱,他这才想到自己不知有多久没有修正过胡子了。目光悠悠,从街道到城楼,从城楼到一片片的屋脊,又从屋脊到铅灰色的天空。一只乌鸦从萧瑟的枯树上飞起,发出那嘶哑低沉的叫声从城墙掠过。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旋即转身快步走到桌前,抓起已经冰冷的酒水一饮而尽。他沉吟了片刻,侧着脸阴沉的盯着窗外。思绪翻转,却如一团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哄闹声。他的眉头蹙在一起,不由得走到了窗边。楼下店门前这时候聚集着一群人,这些人神色各异,杂着天南海北的口音正自争执。耳边可听到一人尖着嗓门道,“是真的,就在齐云岭,一大片乌央乌央,不知怪物是什么?”又一人道,“我兄弟就在那驻守,怎么没听他说起?”“哎呀,你们怎么不信呢?我们大祸临头了啊!”“呵,我看你是杯弓蛇影吓破了胆!就算是真的,我倒要看看那怪物是否长着三头六臂,能否吃下老子的七十二刀!”一群人围在那里,各说各的,一片嘈杂,生生让客栈门口变成了菜市场。

    老人的目光落向远处,虽然隔着城楼,却也可隐约看到远处被雪迷蒙的山岳。那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大雪连天,天地都混融了,更何况那山岳。只是,隐约可见到山岳中横亘着一条细细的黑线。那黑线却不简单。他心中已是惊讶,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此时那群人还堵在客栈门口,正自争论不休。

    老人望着那些人,大声喝道,“妖魔来袭,你们还在此争论不休,成何体统!”

    众人吓了一跳,老人的声音如洪钟大鼓,竟是震动得他们的耳膜生疼。老人推开面前的人大步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一人嘀咕道,“这老头疯了吗?”可是有人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朝着老人去的方向跑去。

    一个老人神情沮丧的在街道上走着,步子沉重,显得疲惫不堪,他手里的画像已是被风雪撕开了一个个口子。路边有小摊,锅里蒸煮着香气弥漫的食物。他停了下来,站在那小摊边,目光显得呆滞。

    “怎么会找不到呢?怎么会没人见过呢?芸儿,我苦命的女儿,你到底在哪啊?”

    一个年轻人抬头看着老人,老人的嘀咕声却是清晰入耳。年轻人瞥了一眼摊贩,将一块银子扔在桌上站起身来,道,“这里不安全了,早点收摊吧!”摊贩是个干瘦的男子,闻言露齿一笑,竟是从案台下摸出一柄横刀。

    “多谢客官提醒了,只是我这声音可不止这个。”

    年轻人楞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匆匆从那老人的身边掠过,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很快,便见他来到了一处宅院,推门而入,院内已是站着一排排穿着紫衣的人,众人见他进来纷纷露出友善的笑意。

    “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