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大殿,灯火通明。

    可是四周却是一片暗影,冷寂无声。

    几道身影越过院墙,翻身而出,甫一落地,箭步而行。

    衣衫猎猎,山风疾啸。融化在夜幕中的树木,化成了不动的鬼魅。仇四一路狂奔,几次趔趄,几次跌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念头怂恿着往前而去。他穿过一棵棵高大的树木,越过拦路的岩石,冲入冰冷刺骨的溪流,然后一头扎进了一片灌木之中。他没有丝毫的喘息机会,身后的人已在数丈之内。

    他伸手擦去脸上的汗水,灌木丛中有刺,不但割破了他的衣服,更是划破了肌肤。那汗水浸入眼睛,让他非常难受。他喘息口气,然后如从灌木丛掠出的飞鸟,腾身而起,瞬间已在丈许之外,却不料前面是缓坡,他脚步一滑,整个人翻滚下去。这一阵翻滚,让仇四整个身体如散架了一般,眼前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脚步声,树木晃动声,人那如野兽嘶吼的声音,交错传来。从地上坐起来的仇四晃了晃脑袋,咬着嘴唇挣扎着爬起来,然后继续朝前面跑去。黑夜,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那些人显然对丛林地形不熟,更不适应,在黑暗中简直寸步难行。身后一声惊叫,一个人翻滚下来。

    仇四不敢回头,铆足了力气朝前面跑去。他就像是暗夜里的动物,黑夜如给了他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光,让他顺着那光前行。

    府衙燃烧起来,火龙在冰冷的冬夜里咆哮。

    无数的身影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叫喊,呼喝,咒骂,提着水桶的,端着脸盆的,拿着水勺的,火光映照下,每一张面孔都显得无比的严肃。

    早已在十数丈之外的仇九冷冷的望着那熊熊大火,直到一群黑衣人从北面街道跑来,他狞笑一声,拖着两个昏厥的浑身血肉模糊的人掠过一重重屋脊,来到了城外。

    城外的河流早已结上了厚厚的冰层,虽然遭受了外力的破坏,却并不影响冬日里寒冷的侵袭塑造。仇九来到河边,用剑劈开冰层,便将那两个昏厥的人扔入河中。

    转身东行,黑暗中他便如那巡游的夜叉,孤独而冷酷。

    这几日,他虽然看似在寒山城闲逛,实则却是在准备今日的材料。火油,路线,对象。通过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却轻而易举的准备齐全,甚至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的异常。街道上的人可以证明,店铺的人可以证明,甚至客栈的小厮、掌柜的也可以证明。商行的那些人,永远也不会告诉掌柜的,其实他仇九并没有订马车。

    他的计划很简单,但实行起来并不容易。

    他要在官府虎视眈眈的环境中将那些躲藏在暗处针对无名的人找出来,然后引官府的人出面处置,如此,便将官府与那些人对立起来,而无名却可以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而今夜他的举动,更可以让官府的人将矛头指向那些人。官府连日锁拿洛苍等势力的人员,引起了洛苍等势力的不满,所以他们对官府展开了报复。

    而报复的结果,便是知府被杀,府衙被人纵火。

    想到这里,仇九内心里不由得波荡起自豪的涟漪来。独立执行任务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筹谋如此大的行动。若是不出意外,无名届时自然会更加重视自己。

    他现在要去寒山,仇四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被饿死。

    忽然,仇九脚步一停,面色骤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