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因为许姑娘还没完全回过神,瞎子又看不见,娄世炎还病歪歪地躺着,所以大家上桌吃饭的时候,没人对宋茗搞出来的一桌饭菜有什么疑问。

    一问一答闲聊天,此地的情形便知道了大概:

    这里是娄家村,虽说只有七八户人家,但也分外和乐。娄世炎的爹是瞎子家的邻居,本来也是个举人的材料,不料被人顶替,心灰意冷,领了一个姑娘回村种地,生下娄世炎,名取世态炎凉之意。当爹的不会耕,当娘的不会织,村里村外的闲人总要说闲话。这孩子倒是很争气,善耕善织不说,他爹不让他读书,他就偷偷地读,竟然还得了茂才之名。他爹心里又燃起火来,筹借了银两送他进读,不料这孩子刚出门不久就被贼人劫走,爹娘去寻,也没回来。从那以后,村子里就接连没了人,有的是下地干活的时候没的,有的只是在家里坐着,就忽然没了踪影。最后,也就一个无用的瞎子还留在村子里。

    宋茗和鬼侍郎对视一眼,地牢内森然堆积的白骨,确实有大有小,有青丝有白发。可为什么要掳走这些人呢?又为什么只有娄世炎活了下来?

    娄世炎傍晚醒来时,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瞎子,而他也听到了自己嗓子眼里的嘶嘶声。瞎子摸着他的肩膀、脸,一边去摸索他的眼睛,一边说:“世炎,你醒了吗?我是你瞎子叔叔啊。”等摸到娄世炎扇动着的眼睫毛,笑出声来:“好,好,你身子还虚,不要起来,我给你倒杯水来,你等着,不要起来!”

    瞎子激动不已,起身摸到桌边,倒好一杯水,端着往床边走,忽然脚底一绊,水碗跌在地上。“咦!我这个废物!”他赶紧回身,继续往桌上摸,摸到另一只碗,可水壶却空空。他拿起水壶往外走,说着:“世炎,你等我回来,我给你烧水去!”

    再说宋茗那边,午后,兵分两路,宋茗陪着许姑娘,把那一大两小的尸身寻好地方葬了;而鬼侍郎回嘶风寨,把余下的人安葬好,并再把那里里外外察看一番,瞧是否有异样。待三人于黄昏时分碰头,回去时,却发现瞎子倒在厨房里,已身首异处……

    宋茗和许姑娘赶到屋内,还好,娄世炎仍昏睡着,屋内的碎碗边,有些凌乱的水渍,而破窗下也有水渍,应是有人在这里停留,慌乱逃出时留下的。宋茗一手扶额,嚷嚷道:“啊啊啊啊啊,这次怎么回事?全是莫名其妙死在我眼前的!”

    鬼侍郎进来,说:“前后都看了,姐姐设的结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这玩意儿实力在我之上啊……”宋茗叉腰在屋子里绕了几步,到了墙边,取下玉簪在土墙上画了一个符,指尖一捏,变出一个小纸卷来,吹了一口气,一只灵蝶顶着这个小纸卷进了那符。

    “青仪君,他醒了!”许姑娘唤着,接过鬼侍郎递来的水。

    宋茗凑过来,俯身去看,娄世炎呆愣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

    许姑娘用碗边碰了碰他的嘴唇说:“你先把水喝了吧。”鬼侍郎把他扶起来,他无力地靠着床头,慢慢地喝起来。

    连喝了三碗水,他才能开口说话:“请问,我瞎子叔叔呢?”

    “他有事出去了,让我们先帮着照顾你。在下青仪君,这是小黑,这是许姑娘,她是一名医倌。”

    “你们是瞎子叔叔的朋友吗?谢谢。我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抓回去了……”娄世炎缺水太久,欲哭无泪,眼眶通红。

    许姑娘替娄世炎换药,宋茗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轻声问:“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被抓进去的吗?”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在赶路,忽然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被绑在一间黑屋子里。”

    “你被关起来之后,有见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