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钰轩听了晚晴一番话,五骸俱软,心神皆散,不由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鹊喜看不过,从旁扶了他一把,低声道:“公子,皇上昨日已见了杜姑娘,想让姑娘侍奉他,姑娘冒死顶撞,宁愿出家也不肯从命,所以昨夜被整整罚了一晚上跪。

    今日,皇上还是不依不饶。姑娘让我告诉您,现在她先去应付皇上,您赶紧想办法找出内鬼,姑娘在娘娘宫殿藏身本是隐秘之事,如今突然被发现,必是被人告了密了。”

    钰轩闻言,面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怪不得,怪不得她刚才说要把身子给自己,怪不得,她说将金簪交给她的母亲,见簪如见人,她是存了何等心思?不行,不行……

    他拔腿便要走,被鹊喜一把拦住,警告道:“三公子,您要是现在出去,只怕裴氏一族都会不保。”

    钰轩强捺着心中的惊惧悲伤,逼自己冷静下来,他思虑半晌,他对鹊喜道:

    “既然还未侍寝,事情便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告诉晴儿,以不变应万变,就算是……就算是不得已……不不,不会的……”

    他语无伦次,额角青筋直跳,血红着一双眼睛道:“总之不许她萌生死志,先活着,先活着我再想办法。告诉她,我不许她死,一定要让她先好好活着……”

    他的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一颗心犹如从万丈冰川中跌落,瞬间碎成粉末。

    鹊喜见他这般痛苦,到底还是不忍,一面推他出门,一面低声叮嘱道:“好,我会转达。三公子,您赶紧从侧门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记着我的话,快走吧……”

    玉碎

    自此后,裴皇后得到盛宠,皇帝待她甚是温柔,处处照拂;裴后亦小心服侍夫君,不敢有半点马虎。

    因天寒地冻,皇后暂未移居坤宁宫,所以一大清早来耀德宫请安的宫妃络绎不绝,本来门可罗雀的耀德宫果然如其名字,荣耀非凡起来,是以阖宫上下,一片欢欣,人人扬眉吐气。

    唯有晚晴如履薄冰,艰难度日。此时,她已被皇上钦点为裴后的司寝,夜夜在帝后面前侍奉。晚晴从未受过这般侮辱,但是为了裴后,她也硬生生都忍下了。

    皇上再也没问过晚晴是否乐意服侍的话,仿佛当日那事从未曾发生过一般;晚晴见他如此,也正好顺水推舟,假作万事不知,对他偶尔的动手动脚也置若罔闻。

    皇上和她,犹如猫戏老鼠一般,但她性格甚是倔强,就算是做老鼠,她也不甘受人捉弄,颇有一股凌寒独自开的凛冽气节,弄得皇上对她倒是格外另眼相看。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她越是拒皇帝于千里之外,皇上对她的兴趣越大,到最后,甚至下了朝就到耀德宫来。每次来,她都是在读书。

    皇帝心情好时,也和她说几句书,她颇通《左氏春秋》,皇帝亦好此经,二人谈学问倒也能谈几句。

    皇帝初时只是恼她敢违逆自己,后来却颇有些惜才怜才之意,见她协助皇后将宫廷内打理得井井有条,宫内晏然,不由心内暗暗赞许,盼着皇后早日开口将她献给自己,自己也好给她单独安排宫室,再不需要这般来回奔波,还得应付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