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晚晴鼻子一酸,眼泪便要坠下来,忙向父亲说了一声再见,急急离开了。

    她走的太快太急,没有看到苍老颓唐的父亲在她身后掩面而泣,花白的头发抖动着,似乎压着无限的悲辛。

    宁夫人见女儿的马车出发后,无意间回头看见了满面泪痕的杜宇,心里一酸,走到夫君面前,牵起了他的手,哽咽道:“老爷,咱们的女儿长大了……”

    杜宇拉住宁夫人的手,满含着歉疚道:“对不起,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一家人说什么傻话?”宁夫人笑一笑,含泪道:“很快就好了,咱们一家子到了江南,重新开始。夫君,到时咱们有了外孙,你要多教孩子读读书……”

    “那是自然!”杜宇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将夫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看着女儿远去的马车,满面憧憬道:

    “他们柳家到底不是读书人家,日后孙儿们的课业都由我亲自来教吧!”

    “好,好!”宁夫人也有种苦尽甘来的安然与欣喜,看了看面色红润的杜宇,又道:

    “我看泰成这孩子帮着请的大夫很是不错,老爷,你最近精神好多了……”

    “嗯……是好些了……”杜宇长叹一口气,微微蹙眉道:

    “只是咱们晴儿冰雪聪明,我本是想好好替她寻门亲事的,谁料……世事无常,到底只能做个寻常的商人妇,是我误了她了!”说着,那眼角又红了。

    “老爷,只要孩子平安幸福,咱们还奢望什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必非得求那攀龙附凤得来的富贵?”

    “你说的也是!”杜宇颔首,微微闭了闭双目:“但愿女儿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吧!”

    沐着清晨初升的朝露,老两口挽着手肩并肩说了许久,从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都如烟消云散了,而今只盼着女儿能苦尽甘来,婚姻和合美满。

    不说杜氏夫妇,只说晚晴想这几日柳泰成也在紧急处理京城事务,估计他听到自己要去庙会,必会找借口陪自己的。

    也好,便趁着这个机会,与他告别吧!

    她心中对泰成多含愧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情深似海、数次在危难之际拯救自己于水火的他,她怎能做到骤然间得失两忘?

    可是事已至此,又怎能两全?只盼着他终能冲过时间的激流,将自己渐渐从记忆中洗刷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起起伏伏,心摇摆不定。眼见那马车在官道上哒哒哒地前行,她心中的路却早已条条堵死,黑暗铺天盖地汹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