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强势方能令其折服,这就是张允对付宋漠然的策略,话一说完,张允也懒得去看宋漠然的神情,高声道:“郑乐何在”

    “老爷,小的在外面伺候着呢,有什么吩咐”郑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热切而恭敬。

    一听到郑乐的声,宋漠然的干瘦如竹竿地身子不由得一哆嗦,旁人也许不了解,可河间县监狱里在押的罪犯们谁不知道郑乐的可怕啊,这可是个满脸含笑,杀人不用刀的恶魔,若是真被他再押回监牢里去,自己这小身板只怕上不了几回老虎凳,灌不了一碗辣椒水就要彻底的完蛋了。

    此时地宋漠然宛如听到了牢里那声声的悲嚎,宛如看到了拖出去地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犯,只觉得手脚冰凉,汗珠子狂冒,此时小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嚎道:“大人,饶命呀,罪民知道错了。”

    “哦你错在何处了”张允连头也没回,冷冷得问道。不过脸上却闪过一死压抑着得喜悦。

    “罪民不该装疯卖傻,不该装腔作势。不该谨小慎微,请大人收回成命,罪民甘愿做牛做马,为大人尽忠呀。”宋漠然现下都吓懵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张允看,只求不被郑乐抓回监牢里去。

    “是吗”张允轻飘飘得问了一句。

    “是,是”宋漠然连连叩头。

    张允也不想逼得他太紧。要不然宋漠然狗急跳墙,甘心赴死,他反倒要落个鸡飞蛋打的惨淡结局了,遂换了副笑眯眯的面孔,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宋漠然从地上搀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老宋,莫怪本官对你用这雷霆手段,只因你这脾性着实得有些可恶,我知道你爱惜脸面。可本官又何尝不是,现下这书房之内只有你我,有什么心里话。你不妨都说出来,也免得日后心里存了芥蒂,不好好给我办差”

    这话说的,哪一句听起来都是大实话,可哪一句都象是刀子一样在宋漠然的心上扎,真让他体会到了嘛叫如针芒在背,苦不堪言,忙一揖到地。恭敬地道:“不敢,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大人的恩德,罪民不敢有丝毫记恨。”

    “好了,你也别给我玩脸上贴金了”张允将一碗茶水给他。微笑着道:“既然你现在是孤身一人,干脆也就别回那个家了。在我这住下,做我的师爷吧,好处不会少了你的,只盼你能够真心实意得帮我出谋划策,老宋,你以前怎样我知道,但不深究了,日后如何,我会看着,本老爷爱惜地是你的才,也希望你和我能成为良师益友。”

    “小人必定殚精竭虑,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宋漠然又想起身,却被张允给按住了,摆了摆手道:“以后少说这些没用的套话,殚精竭虑就不必了,你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我可指望着多用你些年月呢,只要你本分得办差就成,老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对你我都有用,慢慢来吧,我不急,你也不用心急”

    “是”宋漠然应了一声,脸色平静了许多。

    张允嘴里说不着急,可是中午宴请了宋漠然之后,就把自己和司墨拟定得一些章程给扔给了他,笑道:“所谓能者多劳,老宋,你就辛苦些吧,将这些章程细细理顺一下,哪里要修改,哪里都补充,都一一找出来,这刑名之道我不擅长,也唯有靠你了。”“老爷客气了,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事”宋漠然终于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虽然还不是很了解张允的为人,却也很享受现下地活计,打了一辈子官司,从大明律里找漏洞钻空子是他的长项,干起活来也是驾轻就熟,看着张允拟定的章程里出现的一些言简意赅的新词,也不禁对张允又多了几分敬佩。

    收下了宋漠然这个刀笔讼棍,张允地心里暂时安定了一些,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此时也只是收下了而已,要说收服还早着呢,宋漠然此人本事是有的,表面上怕死的要命,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就连张允都摸不透的臭脾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来日方长吧”张允如此对自己说。

    有了宋漠然劳心,这些近乎于打大明律擦边球地法令很快得就修改完善了,宋漠然熬了几个通宵,一张老脸上胡子拉碴,黑眼圈比得上四川的熊猫了,张允看着也有点感动,拿过法令来详细看了看,觉得滴水不漏,赞了句好,吩咐他先去休息。

    这些法令的效力自然无法和大明律相比,更准确地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法令,只能说是章程,用来糊弄外人的,不过听起来更加正规而已,有了这些东西,那些被送去纺织作坊劳动改造的囚犯们会安心许多。

    张允这些日子也抽空去看过了,纺织作坊在司墨殚精竭虑的运作,和王守则全力的支持下,终于走上了正规。

    占地百亩的作坊也许算不上大,可是在这个时代也许堪称是首屈一指的了,这是在张允努力下第一颗破土而出的资本主义萌芽,究竟能够平安长成参天大树,开枝散叶,还是会被一阵暴风骤雨将其摧残,张允心里一点底气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