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之所以气恼,倒不是因为司墨出色的推断抢走了自己的风头,他原本也不是个气量狭小,难以容人之人,而是由于魏良辰的这句话让他猛得想起了一些司墨之前的表现,每每在自己遇到难题之时,她总会有惊人之言,而流露出来的精明,干练以及见识,却和她仅有13岁的年龄极不相称。

    特别是方才,张允听着司墨清脆悦耳的嗓音将一个阴险,歹毒而又绝情的案子剖析开来,相信无论是谁,都很难相信这样缜密的推断,竟是出自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之口。

    若说古代的女子懂事早,张允倒没什么话说,可问题是司墨通晓的不是针织女红,而是断案,这本身就有些诡异。

    “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张允身旁她究竟是一颗蒙尘的珍珠,还是有人放在我身旁的一枚棋子呢”种种的疑惑一齐涌上张允的心头,越想越觉得古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他甚至猜测司墨乃是东厂派来监视自己的密探,只是张允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探花郎的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的秘密呢

    张允把脑瓜仁子想的生疼,也理不出一个思路,干脆就扔到脑后不在琢磨了,却又暗下决心找个机会必定要试探一下司墨,若真是来者不善,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直到三更时分,兵分两路的刘油儿和休息终于把李秀才及王二小姐缉捕回来,张允当即升堂,问过了姓名之后,张允将惊堂木在公案之上猛得一拍,大声道:“好一对私通款曲的歹毒男女,你们真以为杀人灭口再嫁祸他人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一声断喝吓得堂下跪着的俩人一激灵,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李秀才毕竟是个男子,胆子大些,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大人,学生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是吗”张允冷哼一声,将程喜的按过手印的供词掷于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古人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怕你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丑事不只是被王老三撞见,也落进了正在替人修缮房顶的程喜眼中。”

    张允这么说,其实是耍了个以偏概全的小花招,先就给了李秀才一个错觉,以为自己的罪行已经尽数被程喜看到,不由得他不心慌意乱,头晕脑胀,言辞必定会有破绽,问起话来也就方便多了。

    “李秀才,你是个读书人,也该知晓单凭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老爷当堂杖毙尔等也不为过,更不要说你俩为了遮羞而将庶叔残忍的杀死,并且遗祸亲生父亲以及叔伯,聪明的话,就老实交代,也少受些皮肉之苦,要不然五刑之下,谅你们也不敢不招”

    说着一摆手,刘油儿将伤痕累累王老二抬上堂来,虽说已经敷上棒疮药,可是王老二的惨状依然极富有震慑力,直看得李秀才和王二小姐面如土色,而张允则趁机断喝道:“若是再不老实交代,你们的二叔就是榜样”

    四周的衙役趁机口宣威武,将水火棒敲得蓬蓬做响,如此一来,王二小姐的心理防线终于是不堪负担,率先崩溃,伏在地上哭喊道:“大人饶命呀,这是歹毒之事都是他怂恿我做的呀,我是冤枉的”

    李秀才见此情景,也知道大劫难逃,长叹一声道:“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只不过是一对野鸳鸯。”轻鄙得看了一眼旁边嚎啕求饶的王二小姐道:“我和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考取秀才之后,曾托人到他家提亲,不想大伯却说什么我性情轻浮,品行不端,不肯将表妹下嫁与我。”

    “后来她远嫁他人,我俩也便没有了来往直到三叔成亲,我料定表妹必定会回来祝贺,因此一大早就在门前等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表妹坐车来到,见面之后不免情动于心,寒暄了几句就到柴房之中私会去了。”

    “没想到当时着急,却忘记把门关严,适逢三叔上茅房从门前经过,我俩当时吓了个半死,生恐这等丑事被宣扬出去,就拿绳带将他勒死,并把尸首埋藏到了柴堆之内,藏好之后,又嬉闹了一番这才离去,恐怕官差追查起来,被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于是我就用左手写了两张字条,以生人的口吻写明有办法将三叔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分薄他们的家产,我料想他们必会上钩,即便事情败露之后,碍于颜面也不会抖落出去,否则意图谋害兄弟,本身也是大罪”

    “办妥之后,我随便找个小孩给了几枚铜钱,让他交到了大伯和二叔手里,眼见他们匆匆离去,我知道自己和表妹多半是平安无事了”说到这,李秀才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事发之后,我和表妹也装作惊慌失措,忧心忡忡的模样,陪着他们一起寻找三叔,自然不会再有人疑心到我俩的头上。”

    “后来也确如我和表妹所想,官府认定了大伯和二叔乃是杀人凶手,他俩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等秋后问斩之后,我和表妹将再也不用担惊生怕。没想到却被大人识破,也是我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说着李秀才叹了口气,垂下头来。

    “移祸王老二倒也说得过去,为何却要将你大伯也置于死地莫非你忘了,他可是你表妹的亲生父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