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萍用力的拍着门,直到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站不住便用后背倚着门,瘫坐在门口,这时候甚至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绝望的用头一次次撞门,希望门后的英子给她开门。

    这天上班,桂萍的妈妈就总感觉心神不宁,觉得家里要出事,是不是出门煤气没关啊,或者家里进小偷了,越临近下班,这心越慌。这不还没下班就跟车间主任请了个假急急的回家了,刚到三楼楼梯拐角处就闻到腥气的血腥味,抬头一看便发现桂萍瘫坐在英子家门口,脸色没有一丝血气,煞白煞白,下身一团血,桂萍妈赶忙喊人,街坊邻居听到响动赶来,最后还是隔壁楼的张大爷背着桂萍一路小跑送到医院的,其实人送到医院已经休克了,出血太严重了,张大爷送到医院时候大家才发现张大爷的军大衣都被鲜血染透了,大家看到这情形,都觉得桂萍这孩子恐怕是不成了。送到急救室,桂萍的情况让见多识广的急诊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出血根本止不住,一包包血浆刚输进去还是维持不住基本的血压。这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彻底击垮了桂萍的妈妈的心理防线,她开始嚎啕大哭,大家也都没了主意。春梅听到消息这时候也赶过来了,上来安慰了两句桂萍妈,便赶忙找到医生询问情况。所有的止血办法都用了,本来这种内出血最好的止血办法就是水囊压迫法止血,把气囊放入患者内出血的部位,通过鼓气气囊增大面积压迫出血血管位置,达到物理止血的作用,但是桂萍的情况正好相反,子宫大破裂,本来已经千疮百口的子宫已经不能使用这种方法止血,破裂的血管不止一处,子宫内部又是富含血管,破裂了出血量太大了,根本找不到出血血管位置,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整个子宫摘除,否则输进去的血袋就像扔进了无底洞根本不会起作用,医生也告诫春梅赶紧让患者家属拿主意,再拖这人恐怕是救不回来了。在跟医生反复确认这是唯一办法之后,春梅赶忙找桂萍妈,这时候桂萍妈听到这个手术方案,又开始嚎啕大哭,这可把春梅急坏了,抬高嗓门,大喊:哭什么哭,有什么用,你这女儿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告诉你,今天你女儿是死是活就看你了,这是手术同意书,我给你放着,签不签子由你,签了你女儿有可能还能活命,不签你就等着领尸体。

    桂萍妈听到这些,人也清醒了,签了字。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手术室外春梅陪着桂萍妈,手术室门口的提示灯熄灭了,主刀医生这时候出来跟家属交代手术情况,不幸中的万幸,人救过来了,但是呢,正如之前所说的手术方案一样,患者子宫被全部摘除。桂萍生命力非常顽强,中间经历两次心脏停止跳动最后还是撑了下来,据医生说,患者这次出血量占了总体的三分之四,这还能救活也是非常罕见的。

    多年之后英子都很后悔为什么那天自己要出门,如果那天自己不出门,桂萍敲门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把桂萍送到医院;如果那天自己不出门,或许能阻止桂萍做这个傻事情。可是哪里有这么多如果,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这样闭塞的北方小镇,一点点男女小事都能传的满城风雨,更何况这样的大事件。病好之后桂萍也不怎么出门了,因为好像一下子整个小镇的人都认识自己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用那种猎奇的眼神盯着自己,这样桂萍非常难以忍受,感觉自己好像是光着身子被人看一样,后来桂萍索性就不出门了,人也就被禁锢在这20平米的小卧室,吃饭也不和家人一块了,自己都是把饭菜端到自己屋子里去吃。

    事情发生之后的一个月,桂萍的双胞胎妹妹被选上了伞兵,这个小镇最后就只招了这一个名额。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情,桂萍妈觉得这闺女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已经20岁了,但是桂萍的事情这小镇闹的满城风雨,找个好人家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更何况桂萍没了子宫也没法生孩子了,哪个正常人会娶她呢,虽然桂萍长的也是俊俏,但是有什么用呢。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远嫁,嫁的越远越好,桂萍妈心里想,嫁出去就了了自己的心病了,这个女儿逢年过节来家看一趟就可以了,提起这个女儿桂萍妈就感觉在街坊面前抬不起头。如果这男家是正常人家估计也难,在那个年代谁家娶妻不是为了生孩子过日子,如果男方有点残疾或许更合适,这样谁也别嫌弃谁,日子或许还能过的下去。

    最后不知道怎么搭上的线,桂萍嫁给了西北山区的一个护林工,40多岁还是个老光棍,人倒是没什么残疾,就是看着五大三粗的。第一次来桂萍家登门提亲时候,桂萍妈就掩盖不住的嫌弃,但是想着好歹闺女能嫁出去了,就软磨硬泡的逼桂萍出嫁了。婚礼也没怎么大办,摆了两桌酒席叫了几个亲近的亲戚朋友就了事了。

    甚至男方那里办酒席桂萍妈都没过去,听说这男的家里那个寒酸,住的是半山腰的一个破茅草房,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是桂萍妈感觉可算是了却了一件大心事,走大街上也不怕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了。

    桂萍嫁过去当然是不情愿的,原来自己住镇上,不说条件有多好,好歹住的是单元楼,喝的是自来水,冬天也有暖气。这一下子到了西北大山区,并且是深山老林当中,连电都没通,这个男的跟自己也没什么感情,自己才20多岁嫁一个40多岁的老光棍,心里是无比的凄凉和不情愿。事已至此,希望这个年龄大的男人能够疼自己,或许日子还能过下去。

    桂萍嫁的这个老公看着老实巴交,平时走路佝偻着腰低着头,平时见人话也不多,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喝酒,喝酒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极其暴躁,护林所挣的那点钱都用来买酒喝了,这人喝酒之后又是**特别亢奋,又掐又咬的,经常折磨的桂萍一晚上没法睡,经常在桂萍身上脖子上胳膊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紫青,这样桂萍更没法出门了。不过住在半山腰也没什么邻居串门之类的。桂萍也就在家里没有米面油的时候偶然下山买点日用品。每次桂萍下山时候村子里的年轻人总盯着她看,这山区里可从来没有过这城市来的媳妇,再加上桂萍长的又好看,这些男青年就跟野狗发情了一样跟在桂萍屁股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骚话。桂萍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微微笑笑也便不理睬了,这些青年看桂萍没什么脾气更是蹬鼻子上脸,有的还会朝着桂萍动手动脚,引得别的青年心里痒痒的。

    久而久之,这些疯言疯语慢慢就传到了桂萍老公耳朵里,这个暴躁的山里汉子说话磕磕巴巴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自己这俊俏的媳妇在外面勾搭汉子,开始处处盯着桂萍,有时候桂萍在院子里晒太阳,远处有人路过,桂萍抬头看一眼都能引得她老公一阵暴跳如雷。桂萍解释,他也不听。这个无能的老公在晚上时候开始变本加厉的折磨桂萍,通过这样的方式他在发泄内心的怨气。桂萍每晚都是咬着牙忍着,等他睡着桂萍才敢偷偷哭,每当这个时候桂萍更加恨当初那个,虽说那个也受到了处分丢了工作,可是自己丢的是本该属于自己的大好前程而不是在这个深山老林里每晚被这个粗暴的男人当做**发泄。每次妹妹邮寄过来的信,她都会读好几遍,因为这些信是她唯一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方式。信里面妹妹写到第一次看到飞机的样子,第一次从飞机上俯瞰大地的样子,第一次跳伞时的样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桂萍也时常会想,如果没有和胡连长发生那些事,自己会不会现在是一名骄傲的女伞兵呢,自己也能坐飞机,自己也能跳伞,而不是在山里每天被困在这个小破茅草房里,晚上还要等着被这个粗暴的庄稼汉折磨虐待。

    桂萍老公负责好几个山头的护林工作,自从他结婚之后比较远的几个山他就很少去了,因为一去一回基本要一天一夜的功夫,基本早上去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前段时候山里好几个大树被人盗伐,上面领导很是生气,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要是那个山再有盗伐的事情立马让他滚蛋。这个窝囊废当时被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回到家黑着脸,见到桂萍在院子里纳鞋底,一声不吭就把桂萍拉到了屋子里,把门闩拴上,开始扯桂萍衣服,然后把狠狠的把桂萍摔到了床上……。完事之后跟桂萍说自己要出门两天,让她在家里安分点,要不自己回来肯定好好收拾她。桂萍大声不敢吭,只能低着头应着,因为一句话说不对又是一顿暴打。

    听到眼前这个男人要出一趟远门,桂萍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心想总算能自己轻松两天。这不这个男人刚收拾好东西出门,桂萍后脚就开始洗漱,换上自己出嫁时候带来的衣服想着下山买点洗发水回来。

    这一趟看似平常的小事情又一次把桂萍拖到了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