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树下驶过。

    贺今行听见露水滚落叶片的声音,伸指一截,便拈回一滴水珠。

    被真气包裹的清露含着晨光,晶莹剔透。

    他观赏片刻,指尖轻弹,露珠便落到了几丈外界碑根处的青草上。

    “终于回来了。”裴明悯也看到了碑上“稷州”二字。

    这一趟游学,自出行到归来恰好整整两月。

    登山临水可知天高地厚,拜师访友可博采众长。

    但出门在外,终归多有不便,走得久了容易疲乏。况且这一路的见闻学识也需要静下来消化吸收。

    马车先到西山书院,贺今行扶着张厌深下车。裴明悯还要回家一趟,便短暂告别。

    “明日再会。”

    书院正常开放,学吏们在昨日已清扫完毕。

    贺今行此时再看那副楹联,感触又有不同。

    过了六弦桥,他本想送先生回师斋,先生却让他早些回学斋。

    这些都是小事,他也不坚持,从书箧里取出几本书,交还给对方。

    张厌深接过书本时,听见少年轻声说了句“谢谢”。

    “人与人之间的选择皆是双项。即便不是你情我愿,也是愿打愿挨,所以不必说谢。”他把书压在握着拐杖的手背上,“曾经我说我教不了你,现在我对自己改观了。学生,你怎么看?”

    贺今行退后一步,拱手低眉,“先生学识渊博见解非凡,且多次助我,不论何时,学生皆愿以弟子礼待之。”

    “那今日我们做个约定。此次秋闱,若你名列乙榜前三,你便入我门下,叫我做老师。”老人温声说道,如同哄自己的孙子一般,“好不好?”

    他弯腰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