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群芳擦着汗,不时回头看一眼车后满满当当的几十捆书。∈♀每本书都比砖头还厚,而且每册书还分上中下三卷,敦敦实实让她生出了满腔的敬畏来,这使得夏群芳想起了四十多年前自己刚发蒙时面对课本时的感觉,当时她小小的心里对于编写出课本的人简直敬若天人,想想看,那么多人都看同一本书,老师也凭着这个来考试号卷打分。书就是标准就是世上最了不得的东西,而写书的人当然就更了不得了,而现在这些书全是她的儿子写出来的。

    在印刷厂装车的时候夏群芳抽出一本书来看,结果她发现自己每一页都只认得不到百分之一的东西。除了少数汉字以外全是夏群芳见所未见的符号,就像是迷信人家在门上贴的桃符。当然夏群芳只是在心里这样想,可没敢说出来。这可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花了多少力气才写出来的,哪能是桃符可以比的。让夏群芳感到高兴的是有一页她居然全部看得懂,那就是封面。微连续原本,何夕著,深红的底子上配着这么几个字简直好看死了,尤其是自己儿子的名字,原来何夕两个字烫上金这么好看,又气派又显眼。

    “买啥好东西呢?”

    有人问夏群芳。

    夏群芳得意的道:“我儿子的书。”

    有人翻过夏群芳手里的书籍,底价四百块。

    “夏群芳你儿子牛逼呀!”

    夏群芳呵呵笑道。

    何夕为老麦送行。

    何夕的另一个好友对何夕道:“我认为他并不如你,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不妥协一下尼。”

    “我……”

    那人叹了口气。

    “你太“上面“了。”

    何夕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中文不好才用了这么一个词,不过何夕最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他并不因为世界首富出在他的国家就感到很得意,实际上他觉得那个人不能代表他的国家,在他的眼里那个人和让他们在全世界大赚其钱的好莱坞以及电脑游戏等产业没有什么本质差别,他说他的国家强大不是在这些方面,这些只是好看的叶子和花,真正让他们强大的是不起眼的树根,可现在的情况是几乎所有的人只盯着那棵巨树上的叶子和花,并徒劳地想长出更漂亮的叶子和花来超过它,这种例子太多了。

    何夕带点困惑地看着老友,他不知道大大咧咧的老又在说些什么,他想要说几句,但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时时有这种感觉,他知道面前有人在同自己讲话,但是集中不起精神来听,,他转头去看老麦,从个子上他并不比老麦矮,但是他看着老麦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侏儒,须得仰视才行,欠麦康多少钱,何夕回想着自己记的帐,但是他根本算不清,老麦遵照着刘青的意思不要借据,但何夕却没法不把帐记着。你拿去用,老麦胖乎乎的笑脸晃动着,是小雪的意,。小雪求我的事我还能不办啊,啊哈哈哈。烫金的《微连续原本》几个字在何夕眼前跳动,大得像是几座山,每一座就像是家里那座山,几个月了,就像是刘青预见的那样,没有任何人对那本书感兴趣,刘青拿走了一套,塞给他四百块钱,然后一语不发地离开,他的背影走出很远之后让何夕看见轻轻叹口气把书扔进了道旁的垃圾桶,正是刘青的这个举动真正让何夕意识到微连续的确是一个无用的理论——甚至连带回家摆设都不够格。

    天空里有一本汗津津的存折飞来飞去,夏群芳在说话,这里厂里买断妈二十七年工龄的钱,何夕灌了口啤酒咧嘴傻笑,二十七年,三百六十四个月,九千八百五十五天,母亲的半辈子,但何夕内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个世上惟一不用感到内疚的只有母亲。

    何夕仰望天空的背影是那么的寂寥,好像是一辈子的缩影。

    在这一刻现场的观众已经没有人再说话了,他们被执着的何夕,平凡的夏群芳给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