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卫慌的连连摆手,“那个大哥,大哥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告诉廷尉大人您。还说丞相大人差人前去陈府的时候就传下话来,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去。”

    孙康喘着粗气,牙关紧锁,把人往边上一推,扬长而去。众人紧随其后,生怕他盛怒之下深更半夜前往相府要人。

    孙康步履匆匆穿过廊亭,一回头,见到一大帮神情凝重的大老爷们紧紧追在身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夜已深,本官要回国公府休息了。各位如果要跟过来,国公府可没有那么多客房给大家,只好请各位去马厩柴房将就了。”孙康停下脚步,幽幽说道。

    随从们半信半疑。仔细想来也是,哪怕给孙康一百个胆,也不敢直接去相府要人的。

    陈渝气定神闲的坐在丞相柳肃的书房里,一边浅尝着上好的铁大红袍,一边四处张望,欣赏着柳肃亲题龙飞凤舞的瘦金体墨宝。小月在后方站的笔直,双手交叉着放在腹前,样子倒是少有的拘谨。

    才吃过晚饭就被接了来,茶已经轮回上了好几次,从雪顶雀舌到碧螺春,再到手边的大红袍,无一不是顶级名品。陈渝心想,这柳相权倾天下,还难得如此雅兴。这可真叫手下人为难,孝敬起来,可不是真金白银那么好打发了。

    “哈哈哈,陈姑娘久等了。我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开身,还请陈姑娘见谅。”

    浑厚的男中音在门边响起,陈渝扶着椅背站起,躬身道了万福。

    柳肃是四朝老臣,早已年过七旬。须发皆白,脸上亦有星星点点的灰褐斑块,惟独一双眼犀利如刃,雪亮透彻,直看到人心里去。

    在他眼中,陈渝不过是个青涩的小丫头,出身中等人家,长处一目了然——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美不胜收。不过这姑娘倒是冷静,自己晾了她这么久,她竟也不慌不忙的喝掉几壶好茶,丝毫不见惊恐之态。

    亏孙康想得出来,几次三番上书要求将她留在京中,为此不惜破例给了她特别顾问的身份。难道是用朝廷的银子行金屋藏娇之实?

    他转而一想,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柳肃知道孙康父亲一直卧病在床,母亲虽为大长公主但性情柔弱怯懦,国公府一应事宜自几年前起就由孙康做主。纳个中等人家的女儿进府,费点吹灰之力而已。

    “大人您身为国之柱石,自然是日理万机,我在这里就是坐等一夜也不碍事的。”陈渝的声线沉稳柔和,落落大方。

    “陈姑娘坐。“柳肃捋着颌下雪白的胡须,“孙康在我面前一直大赞你的治狱之才,将你的主意说与过我,我听着也觉得新鲜。今天请你来为的也就是这事。”

    陈渝跟着孙康这一月来见过不少朝廷要员,柳肃自然是品阶最高的一个,也是最温和谦逊的。但看气质风度不像是高官,倒像是校园里夹着教案踽踽独行的资深教授。

    但陈渝明白,今日能在大理寺众人集会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去陈府接走她,目的绝对不是坐而论道。

    “治狱之才谈不上,不过是从家父那里偶然得知了诏狱的一些情况,有些想法罢了。传到孙廷尉那里也实属意外。”

    “哦?说来听听。”柳肃的口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