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钊德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我们付出的成本太高了,如果萨克斯的方案获得了成功,那么,我们会蒙受非常严重的损失。”

    “他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而且他的使命也不是帮助那些“独联体”的国家获得经济改革的成功。”谭振华毫不在意地说道:“对这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

    “哦?他的使命?”郭钊德疑惑地问道:“难道他不是叶厉卿政府聘请的经济顾问吗?他还有什么使命?”

    “他有的。”谭振华答道,顺手扯过了一张今天发行的《华盛顿邮报》,在这张报纸的第二版上刊登着一张大大的照片,照片中,“国际金融金童”杰弗里﹒萨克斯教授抵达莫斯科机场,并向前来欢迎他的人们挥手致意。

    在他挥动的右手上,戴着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戒指。

    罗刹版的“休克疗法”被以最快的速度推行,按照萨克斯的建议,叶厉卿政府实行了严厉的货币发行及政府开支的“双紧”政策和物价改革,力图增收节支。

    增收方面,所有商品一律需缴纳28%的增值税,同时加征进口商品消费税;与增收措施配套,政府也推行了大规模的节支行动,削减了公共投资、军费和办公费用,将预算外基金纳入联邦预算,限制地方政府用银行贷款弥补赤字。

    罗刹央行同时开始紧缩货币,包括提高央行贷款利率,建立存款准备金制,实行贷款限额管理,试图以此控制市场的货币供给量以从源头上抑制通货膨胀。

    这些看起来不错的政策却导致了局势的进一步混乱和恶化,因为,其中的一些措施产生的效果原本就是相互违背的,也未从根本上解决引发这场恶性通货膨胀的矛盾。

    比如,引起这次大规模恶性通货膨胀的根源之一在于供给侧失衡——前苏俄的工农业体系偏科严重,无法满足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需求,大量物资依赖进口,而进口商品的价格却很大程度掌握在国际炒家的手中,正是这些人在有意识地向前苏俄境内各国输入通货膨胀,可本次改革并未触及这一领域,或者说,“独联体”各国根本没有办法影响这些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走势,而随着关税的提高,这些商品在到达消费端的时候,价格又被进一步推高,反而助长了通胀进一步提升。

    再比如,这次推进的新经济改革极大增加了国内生产企业的税负,导致这些企业的生产进一步萎缩,失业人数激增,政府为维护社会稳定不得不加大救济补贴和直接投资,财政赤字不降反升。紧缩信贷造成企业流动资金严重短缺,企业间相互拖欠,三角债日益严重,无数刚刚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自由竞争时代的企业经验和积累都不足,无力应对这种局面,很多企业面临破产。

    “休克疗法”执行才短短几个月就导致了极其严重的后果,通胀不但未得到抑制,反而进一步恶化,才到1992年4月,消费品零售价格就比1991年12月上涨了65倍,到6月份,工业品批发价格上涨14倍,如此高价令买家望而生畏,消费市场持续低迷,需求不旺反过来抑制了供给,企业纷纷压缩生产,市场供求进入了死循环!

    面对这种情况,负责推进此次改革的叶戈尔·盖达尔试图重启原先的国营商业流通渠道,通过增加对这些渠道的政府补贴来平抑物价,但这种尝试很快就被现实打肿了脸——渠道拿到了高额的政府补贴,然而这些渠道的负责人们却和大大小小的黑市商贩们相互勾结,被补贴过的商品未能摆上这些渠道商场的货架却大量流入了黑市,再被黑市商贩们以更高的价格销售给最终消费者,其结果就是,政府的财政收入被高额的补贴费用侵占,而老百姓却未能获得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只是肥了中间上下其手的那一小撮人。

    面对这种情况,萨克斯开出了又一剂猛药,他的新建议甚至违反了当初他向叶厉卿政府推销的“休克疗法”中最重要的“双紧”原则——他建议放松银根。

    就像谭振华评价的那样,这一届的“独联体”领导人们脑子里除了伏特加之外,又被人掺进了威士忌,这种明显前后矛盾的政策居然被他们毫不犹豫地采用了,叶厉卿政府开动了印钞机,有数据显示,1992年全年,罗刹央行增发货币18万亿卢布,是1991年发行量的20倍!

    天量的货币涌入市场,而商品供应量却在不断下滑,这将导致什么?

    导致“独联体”各国面临着高达2000%的通货膨胀率!

    如果说在1992的年初,1万卢布还可以让一家人舒适地生活一年的话,那么到1992年年底,1万卢布只够全家吃一顿勉强够饱的晚餐!

    普通人只能感觉到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而有一些更加敏感的人则察觉到了风向的另外一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