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坚这么一说,看似都是扣的大帽子,随便坐实一顶,那都会让一个人万劫不复,却让郑项青大松一口气,脸上神色也恢复了镇静。原因么,一则他终于搞清了今天周队长来的目的;二则么,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些事郑项青还当真是一件也没做过,除了这主意是谭振华出的不能说以外,其他的,他是完全问心无愧。

    他重新坐回床沿,定了定神,声音也恢复了镇静:“周队长,咱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刚才说的那些,随便一样都是掉脑袋的事情,我可不敢干!主意自然是我自己想的,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想多卖点风扇,挣点外汇,至于那些什么境外势力什么的,我是一个也不认识的,他们拍了什么照片,报道了什么内容我也当真一无所知;至于本钱么,那是我在闻州,一个个线圈绕出来的,就在我来之前,还专门到税务局补缴了1万7千的税款,这些,你们都是可以查到的。”

    周坚本来也没指望能一下就问出个大案,他来,也不过是上面的领导要求把事情查清楚,避免将来出事。毕竟这次动静有点大,国内的媒体虽然都装聋作哑,国外的媒体可是都翻了天,上面的大人物们肯定已经知道了,那要问将起来,地方上总要给个说法,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啊。

    至于他刚才用的那一招,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审问技巧,让人在不经意间心防突然失守,说不定就露出了马脚。不过他看郑项青神色坦然,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看起来倒也像说的是真的。

    不过职责所在,他还是要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于是周坚便翻来覆去的就几个细节反复询问,这也是审问的技巧之一,编得再圆的谎话,多问几次,说不定就有细节露出破绽了。奈何郑项青说的还都是真话,周坚反反复复问了差不多1个钟头也没问出其它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便说到:“你看下王警官的记录,没问题,就按个手印。”

    郑项青接过王南木的记录仔细看了,说了句“没问题”便接过印泥痛快地按了手印。周坚又不冷不热的敲打了郑项青几句,让他在广南这几天安份一点,郑项青唯唯应了,周、王二人便收了记录出门而去。

    这二位警官出了小旅店的门上了车,王南木才说道:“周队,我刚才观察了半天,其他的时候,这个郑项青都还表现的正常,不过,在说到那个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他自己的时候,神色中好像有点尴尬,我觉得,这个出主意的,可能还另有其人。”

    周坚笑到:“不错,心挺细,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这郑项青其他的问题回答的倒不像在撒谎,还有,以他在广南的作为,实在也没办法给他安桩罪名,最多有点出格而已,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这样,回到局里,你把材料整理一下,先汇报上去,看看领导们怎么说,如果还要继续查,到时候,你去趟闻州,先查一查这个郑项青的社会关系,我们至少要弄清楚,这郑项青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郑项青送走了两位警官,心里是五味杂陈,坐在床头发了半天的呆,回想起自己一上宁都以来发

    生的桩桩件件,如在梦中。

    他就不停地问自己,认识这个谭振华,到底是自己的幸运呢还是不幸?想来想去,他觉得,应该还是幸运吧,就是这小家伙的主意每次都太出人意料了些,可把自己折腾的不轻。

    唉,可惜自己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怕是下不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在历史上,应该到次年才发生的李厅长亲捉石金宽的戏码,在一系列的小事件影响下,提前了几个月发生;而原本会因此被软禁调查一个多月的石金宽,不但当天就没事儿了,还跟京城、省里还有市里的一帮领导们称兄道弟的把自己灌了个烂醉,顺便抱上了好几条粗腿;而本应该在这事件之后就灰飞烟灭的柳市通用电器厂,不但依然健在,更有点否极泰来的意思,那波澜起伏的一天好像并没有给这家小厂带来任何的影响——

    也不对,要说影响还是有的,比如,厂里的工友们就不得不重新收拾了下厂里的所有财务资料,顺带着搞了次彻底的卫生大扫除。

    有一只小蝉蝉,在宁都轻轻煽动了翅膀,却终于将历史前进的车轮拉扯着拐了个小小的弯。

    谭振华可不知道这些,虽然他也心里关心着郑项青在广南的进展,可无奈的是,这个时代落后的通讯手段,让他对广南的情况一无所知,虽然他每天也抽空看看报纸,希望从报纸上读到些蛛丝马迹,可惜,能借到的国内官方权威报纸上,对广南的报道是一个字也无。所以他也只能继续过着看似悠闲地学生生活。

    直到这一天晚上。

    谭振华如往常一般吃完了晚饭,回到自己的小屋,正准备继续复习英语的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响起。他起身开门,愕然发现居然是潘水生两口子和郑项青一起站在门外,他愣了一下,连忙将三人让进屋中,端茶倒水的一通忙活然后才问道:“潘叔、刘阿姨,还有项青,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