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是毒,只要你将它饮下,我便为秦问遥安排去处,离南城远远的。”陆锦娘说着,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蛊惑,“能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一了百了,这对你而言本就是解脱,既不必在这儿暗无天日的活,还可救你女儿一条性命。”

    将那装了毒水的玉瓶放在她面前,陆锦娘这才缓缓起身。

    她说的不是假话,对上江厉一生所爱的江临舟,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嫉妒,可心中更多的情绪,却是名为同情。

    而她给江临舟的是解脱,更是体面。

    “我还是不明白,”江临舟见她要走,却突然哑声问道“从在南城见你第一面起,我便一直想明白,你为何会如此恨我。”

    陆锦娘掩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她背对江临舟,瞧着那一簇烛火幽光微微出神。

    “或许我恨的从来不是你,而是那个不争气的自己。”

    说来正巧,亦是孽缘,江临舟离开去往皇都的那个春日,陆锦娘刚好被送入吟欢阁,于是登台一曲名动南城,她就这么入了江厉的眼。

    彼时江厉痛失所爱,日日浑噩,陆锦娘那双肖似江临舟的眸子让他一时失神,便斥重金买下她的初夜,与她几日恩爱缠绵。

    然他口口声声唤着的“妹妹”,直至陆锦娘随他去往皇都见着江临舟,才发觉那并非床笫上的情话,而真是一段有驳常理的恋情。

    “这些年来,我不过是替代她的一个玩物,是吗?”在发觉了事情真相过后,陆锦娘问他。

    江厉当时正与江临舟幽会回来,心情正是极佳之时,哪里愿意见一个替代品在眼前纠缠?于是一把将她推开,冷冷回道“你既知晓,那便更该安分守己。陆锦娘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我拿千两银替你赎身,你现在仍是吟欢阁一个卑贱污浊的妓子。”

    如这世间最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进陆锦娘那颗原本滚烫的赤诚之心,她瞧着明明昨日还与自己温情缱绻的人,此时却拿嫌恶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却忽而平静下来。

    七岁家道中落,被亲戚以十两银子卖到歌舞坊中,其间辗转三四个地方,却从未消磨她心中残存的那分傲气。

    陆锦娘没哭,亦是没像旁人那般怨天尤人,她只是对江厉点了点头,丢下一句狠话。

    “奴家确实身份低贱,错判二爷深情,亦是奴家自以为是。可二爷记着,总有一日你会对我这样一个妓子摇尾乞怜。”

    两人身份悬殊,江厉从未将陆锦娘放在眼里,只当她一时之间拎不清,嗤笑一声便转身离开。

    而在此之后陆锦娘仍是会服侍他,会充作江临舟的替代品由他宣泄情绪及,也叫他渐渐不再设防。

    与大江氏勾结,买通江家那位老道士,向江老太爷告密江厉从不敢信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么多事情,可最后的结果,却是陆锦娘那句狠话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