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蝼始终处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浑身肌肉松垮下来,那对眼睛也不再总是以审视的角度打量众生。弥罗,古界,星海,这所有的地方都充满未知的危险,有着数不尽的敌人。他无时无刻不是战斗的姿态,哪怕是休憩时,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也能立即提起黄金斧刃。

    现在不同了。

    他回到了家,回到了十万大山。

    但伴随着松懈神经一起涌上来的是酸楚,他回到家了,可有人永远回不来了,他仍然孤寂的游荡在星海深处,都不再是自己。

    他是圣王,可是此刻连愤怒都做不到。见过了那样的场景,又哪有力量再升起怒火呢?只有巨大的遗憾盘踞在他心灵深处,将他的胸膛啃食出一个大洞来。蝼摇头,转过身去,轻轻抚摸那座刚刚立下的黄金石碑。

    冰凤也沉默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蝼和赤蛟在天观界崩碎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去了哪里,又是怎样回来。但她在蝼身上感受了悲伤,浓郁而沉厚的悲伤,如同一座压在男人嵴梁上的山峦,让周遭的一切都喘不过气来。

    于是,她问。

    “赤蛟呢?”

    蝼愣住了,背对着她的身躯似乎在这瞬间句偻了,哪里像当初那个行走世间,布施神国的君王,简直就是个垂暮的老者。

    “他回不来了。”蝼背对着她,那声音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低沉咆孝。

    山巅静默了很久,风雪散去,遮拢天空的羽翼也消失不见,那里出现了一个蓝色衣裙的女人。

    她靠了过来,低头看向那石碑。

    “死了么?”

    “轰——!”天穹震颤,蝼一拳砸在了冰凤的耳边,漆黑裂痕层层扩张,拳风指向的群山应声而塌。

    可拳头砸向的位置出现了镜子般的凹陷,丝丝寒气蔓延。

    “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愤怒的样子,不,应该说,这样的疯狂,这样的落魄。真是陌生,甚至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蝼。”冰凤灰白色的狭长双目瞥了眼耳畔的拳头,又看向蝼。

    她轻轻将手搭在蝼的手臂上,将抬起的拳头按了下去,“冷静点,好么?那头赤蛟比你我都要强大神秘,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能让他出现变故。”

    冰凤凝视蝼狰狞痛苦的面容,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一日,九州彻底复苏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