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死了。”黑暗中有声音说道。

    “我知道,那么大一个尸体,够那些蛆虫吃上好久了。”另一个声音冷漠道。

    “你似乎对祂的死并不意外?”黑暗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那庞然大物煽动羽翼,将笼罩在这里的深沉黑雾驱散。

    这是一头能在黑雾深处翱翔的大鹫,三个修长的脖子如龙蛇摆动,三个鸟首上头戴浮夸的皇冠,分别对应其文明原初的权柄,青铜镶嵌熔火,白银架起神殿,黄金修饰王座。大鹫的利爪上挂满宝物,装饰祂的东西都是华贵异常的,可这头大鹫的暗淡灰白色将一切色彩化作一层寡淡的浮雕。

    黑雾驱散后露出了浩瀚的空间与一处巨大到异常的枝干,这枝干一直延伸至黑雾深处,无法看清全貌。

    祂收拢羽翼停在这处枝丫上,寂静的灰白色垂下阴影。

    枝丫上早已站着一个生灵,祂身着繁复的黑衮服,身形是一个威武男子的模样,衮服在其身后形成漫开的宇宙辰星。男子头戴黑木金玉的冕旈,分九串十二珠,面容一片漆黑,宛若一整个被切割的石块。腰间悬挂九节由小至大的玉佩,每一节玉佩表面盘坐着一个神灵形象,姿态各异,乘云驾雾,祂的形象总会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世俗的统治者,像一位笼罩漆黑色彩的皇帝。

    “我该怎样意外?九州之战她能活下来就是走了大运,现在无非是注定的死亡追上了祂。不过那些蹦跶的伪劣品还是收拾一下吧,哪怕是只蚂蚱,一直在我眼前晃未免也太碍眼了。过去伪劣品的挣扎没有威胁到那些老古董,现在毋死了算是给祂们一个警示。现在,祂们该下场了,不然谁也不知道将是下一个被伪劣品斩于王座的笑料。”黑皇帝说道。

    “那个黎仙呢?你要如何,若是说在各个宇宙乱窜的伪劣品碍眼,他岂不是最碍眼的那个?”三首凶鹫垂下青铜熔火之首,慢条斯理地反问,“杀他得到的与付出的可不成正比,这亏本的买卖没人会做。那些老古董们都在观望,没人愿意亲自下场会一会黎仙的降黎明。”

    “你会么?”

    “那得看看我能得到什么了。”三首的正中心,黄金王座之首沉声。

    “能得到什么?”黑皇帝缓缓抬起头,分明这张脸只有分割的棱角切面,但仿佛有一双眼睛从黑雾深处睁开俯瞰三首凶鹫,“你能站在这里见我,便是我给予的恩赐,大荒的衰败已是必然,我将进军,吞并最后一个阻碍。你该庆幸早早地与我站在一边。”

    “如何,你得到的还不够么?”

    “自然不够。”白银神殿之首冷笑,“大荒双子只要没死,你们便不会轻举妄动,仅凭急几句空话便想让我与你的臣民一样纳头便拜了?天央的辉煌建立在无与伦比的压力上。你们没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应的空境影响至今没有消除,昆仑之中道韵仍在,若是你们敢进军大荒,想必荣枯不介意重新唤醒西王母,再现一次天圆地方之战又如何?”

    黄金之首昂起,保持不变,灰白的大鹫只为生存的腐肉展开双翼。

    青铜熔火之首窃笑,祂摇头晃脑地打量黑皇帝,“你有那么多参拜的臣民,为何不让臣民们替你下场,还需大荒至尊为你当修剪的利刃。是不想……还是你们如今很难做得到呢?应的空境,昆仑的道韵,对你们影响可都不小啊。”

    “我看是九州太大了,撑得天央消化不良。”白银神殿之首应和。

    黑皇帝沉默,沉默中恐怖绝伦的道韵弥漫,道韵扯动万物围绕着祂旋转,无限而永恒不变,没有过去与未来,始终如一。

    仅仅是道韵的运转便令三首凶鹫变了面色,青铜之首与白银之首纷纷收起嘴脸,唯有黄金垂目,那映照文明的冠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