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大汉操着一口流利的益州话,朝白面瘦子问道:“兄弟,你打探来的消息可靠吗?你确定八王那龟儿子明日会来汴河大街?你要敢拿我们兄妹的性命当儿戏,小心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白面瘦子一笑道:“千真万确!赵德芳这小子仗自己叔父是皇上,多年来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不仅日日在府中寻欢作乐,而且每日辰时必来汴河大街看热闹,看得高兴了还大把大把的赏银子呢!”

    红衣姑娘冷哼一声,“仙人板板的,这小子和他父亲年轻时一个德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白面瘦子冷笑道:“他也配和他父亲相提并论?太祖那是花钱买江山,可他却是挥霍送社稷!”

    黑脸大汉摇摇头,“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他叔父篡夺了他父亲的江山,就像老子吃了你碗里的肉,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吐出来的。就算不得不吐出来,那也得吐到我儿子碗里,说什么也落不到你儿子手中。你儿子没吃到肉,自然不高兴,但又拿我儿子没办法,只好把碗里的汤喝个一干二净。要是我儿子没出息,吃肉时被噎死了,他好在旁边看笑话!哈哈!”

    红衣姑娘听得不耐烦,杏目圆睁,怒道:“哥哥、老李!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说点儿有用的?我们明天的行动事关重大,不能有一点闪失。到底该怎样在闹市截走八王,又该怎样和皇帝老儿提条件,迫使他救济咱们青城的百姓,这些事你们都想好了吗?”

    黑脸大汉一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就凭老子手中一口大刀,莫说是截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龟儿子了,就连金銮殿上那个混蛋皇帝一道截了,也不在话下!”

    白面瘦子摇摇头,“老王,你从前爱吹牛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事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可听说八王手中持有柄凹面金锏,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王小波拍拍白面瘦子的肩,笑道:“李顺,你小子好好想想,他的金锏虽然能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可你是昏君吗?”

    李顺摇头道:“我又不是君,想成昏君也成不了啊!”

    王小波又问道:“那你是佞臣吗?”

    李顺又摇头道:“我连臣都不是,自然也不是佞臣!”

    王小波大笑道:“那就是了,他的金锏虽能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可咱们既不是昏君也不是佞臣,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他能把咱们怎么样?”李顺看着王小波,瞪大了眼睛,知他所言诧异,想反驳却偏偏无言以对。

    云子霄却在心中冷笑一声,“三个无知的蟊贼,真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明日我就拿你们三个的项上人头,做我敲响南清宫的叩门砖!”

    次日,天际才泛起鱼肚白,云子霄便已披衣而起,缓步到了长街。此刻时候尚早,汴河大街没了白日的吵杂喧闹,空旷的街路上只有稀稀朗朗几个早起的商人。

    商人们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很兴奋的打板开张,整条街路上的商铺似乎都张开了双臂,在盼望着八王的到来。对于他们而言,赵德芳绝不只是一位惠顾他们生意的王爷,更是一尊一掷千金的财神。只要把他哄得高兴,肯赏赐自己,哪怕让自己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心甘情愿。

    昨晚那家茶棚,开得比别人家都早,别人家的掌柜还在打板,这位茶博士已在门前招揽客人了。云子霄闲来无事,缓步进了茶棚,在昨日的位置坐下,又点了一壶和昨晚一样的菊花茶。

    他坐在桌案后,痴痴的望着面前那盏清茶,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至初冬,天气越来越冷,唯有茶盏不断升腾的氤氲,为清冷的天地增添一抹暖色……

    一盏茶的功夫,长街上的行人就逐渐多了起来,沿途的商铺也都尽数开了张。大街中央的市井里,打把式卖艺的,杂耍变戏法的,还有斗鸡斗蛐蛐的也都各就各位。街路两侧自然也少不了美味佳肴与勾栏乐坊。这里不但是外乡人必访的圣地,更是京城内纨绔们的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