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飞叹了口气,“唉,这事不让我碰上也就算了,既然让我赶上了,焉有不帮之理?但我身上背着金锏,实在太显眼了,必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我想薛居正的儿子那么混蛋,不如便把金锏藏在他家,即便你们挨家挨户搜,真把金锏找到了,这个恶人也得跟着吃瓜落,算是替天行道了。我把金锏藏好后,就在那些拒绝给爷俩诊病的药铺化缘,直到天光放亮,这才把药材备齐,偷偷放在他家门口。事情一了,我本有心离开京城避避风头,反正那个仓房废弃已久,等个一月半月再回去取金锏,也不会出现闪失。奈何赵德芳惊动了姓高的,以致四门把守得严上加严,我倘若冒然出城,非被抓个正着不可,只好壮着胆子留在京城了。”

    赵廷美听他说得合情合理,心中信了六七分,暗道,“难怪皇侄不让我杀这个蟊贼,看来他还颇有几分侠义心肠,如果本王不是开封府尹,我还真想交交这个朋友。”

    吕端见赵廷美愣声,低声提醒道:“王爷,此贼狡猾多端,所说不可全信。不如下官派人分头去薛府、失窃药铺,和老人那里走访一番,倘若属实王爷再做定夺。”

    赵廷美微微颔首,道:“好,本王还有些别的话要问犯人,就由你带人前往各处访查吧。”吕端一拱手,放下手中毛笔与记录堂供的册子,率着几个衙役风风火火的出了二堂。

    应飞见几人走了,神色间毫不慌张,“我说姓赵的,接下来该怎么审,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赵廷美尽量控制心绪,不去理会他言中的讥讽之意,郑重的道:“应飞,若本王所料不错,你后来盗取本王的大印,并假扮禁军,是想挑起与柴、赵二人不合,你好趁机出城吧。”

    应飞道:“没错,可惜你们虽打起来了,守门的禁军倒是一点没撤,我原本的计划泡汤了,不然我现在还能在这?”

    赵廷美理了理思路,问道:“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唯独你因何盗取金锏一事,本王实在想不明白,你可能告诉本王吗?”

    应飞眼珠转了转,道:“我一向偷富济贫,听说天下最有钱的除了官家赵光义,就数八王赵德芳。前两天为了做票生意,刚好到了东京附近,我又岂能入宝山空手而回呢?”

    赵廷美闻言,一拍惊堂木,道:“胡说!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欺瞒本王,实在可恶至极!”

    应飞望着赵廷美,一脸委屈的道:“哪胡说了?事实便是如此,总不能让我瞎编一个别的理由糊弄你吧。”

    赵廷美道:“八王富可敌国不假,但你为何不偷金锞,不偷银宝,偏偏要偷金锏?本王审过的盗贼不少,知道你们这些盗贼盗取之物若是钱财,就地便可销赃,所盗之物若是物品,则需带到远处设法变卖。试想,八王的金锏可谓举国闻名,你如何才能变卖成真金白银,以此赈济百姓?不是胡说又是什么!”

    应飞道:“姓赵的,那是八王家又不是我家,你以为我说找什么就能找到什么呢?我一开始是打算偷点金锞子的,哪知找了半天一个都没找到,不得已只好翻窗进了寝殿。当时是深夜,借着月光我一眼就看到八王怀里有个发光的东西,我心想这东西肯定值钱,便来了个顺手牵羊。”

    赵廷美摇头,道:“不可能,你休想欺瞒本王,快说实话!”

    应飞见赵廷美没有自己想象中好糊弄,只得一笑,道:“好吧,好吧,算你聪明。既然我的谎话被你识破了,我为了少受点罪,只好把实话告诉你了。”赵廷美有点不耐烦的道:“快说!”

    应飞不紧不慢的道:“好,我说。前两天,我为了做票买卖到了京城附近,想着好多年没进京了,就随便进来逛逛。恰好,我去汴河大街闲逛的时候,撞到八王了,我见他走哪都抱着金锏,就料定这东西肯定值钱,所以当晚就下手盗走了他的宝贝。”

    赵廷美质问道:“应飞,金锏有上打昏君、下打逆臣之特权,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若是听说过,怎敢打它的主意!”

    “上打昏君、下打佞臣?我呸!”应飞一脸不忿的啐了一口,恨恨的道:“如此大宋君是昏君,臣是佞臣,个个该死!如果八王真有眼力分别好歹,真有胆量为国除奸,为何纵容他们嚣张至今?我看呀,不是八王狗屁不通,就是金锏根本没用。既然没用,我偷出来卖钱花,又有何不可!再说了,你不要以为自己知道的事,别人也一定知道,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什么金锏,你爱信不信!”

    赵廷美心中大怒,第三次高高举起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胡说八道!如今满朝皆是忠良,官家更是有道的明君,怎容你恶言重伤!来人啊,把应飞重大三十大板,看他说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