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才到花园,便看到清羽正在质问娄名利等人。她言辞谈不上咄咄逼人,但脸色着实不善,吓得一干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边磕还边辩解道:“姑娘,您千万相信我们呀!我们尽管是贱民,手却干净得很,绝对没有一个偷鸡摸狗之徒,更何谈偷王爷的金锏呢!”

    清羽不依不饶的道:“奴家有意相信你们,可事实如此,不容奴家不怀疑。你们说,太祖赐给我们王爷金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为何你们不来,金锏一直好好的,你们一来金锏就丢了?即使不是你们偷的,至少你们也有勾结贼人,合伙作案的之嫌!”

    娄名利跪在地上,被她逼得快哭了,“清羽姑娘,您说话要讲道理啊!人偷东西,要么为财,要么为利,王爷的金锏值钱不假,被赋与的权利更是大得没边,但这东西对王爷是宝物,对我们就是催命符!我们拿了它,是既不能卖了换钱,又不能封官进爵,只会惹得王爷与诸位皇亲国戚恼怒,葬送了我们所有人的小命。”

    清羽觉得娄名利说的还有几分道理,朝戏棚里喊道:“阿念,棚子里有金锏吗?如果没有,你就出来,咱们另想办法。”

    “好嘞!”阿念在棚中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来,朝清羽摇头道:“清羽姐姐,棚子里不仅没有金锏,而且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想必金锏真的不是他们偷的。”

    清羽微微颔首,对娄名利道:“娄班主,方才是场误会,还望你不要见怪。如今宫中出了此等大事,这戏多半是唱不了了,不如你们……”

    赵德芳明白清羽的意思是让他们走,以免官家追究起来,用这些无辜之人顶罪。可他们一旦走了,连最后一丝可能的线索都断了,此事将彻底成为无头公案,忙出面道:“清羽,娄班主他们还不能走。至于这戏何时再唱,待本王考虑一番,再行答复。”

    清羽点头,道:“娄班主,奴家原是有心放你们走的,但王爷发话了,奴家无法违逆,只好委屈各位在宫中多留些时日了。”

    娄名利胆子不大,但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见赵德芳不让众人走,倒也没太惊慌,“王爷,我娄名利向您担保,您的金锏肯定不是我们云庆祥偷的,只要您主持公道,不让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平白丧命,我们就算留到海枯石烂也没关系!”

    赵德芳一拱手,道:“娄班主,本王留你们在此,并非怀疑你们,而是你们戏班子人多,或许能想起什么本王没注意到的线索。放心,本王绝不会让官家随意处死你们的,待此案告破,本王还会再奉上一份厚礼作为补偿,保证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便是。”

    娄名利忙又磕了几个头,感激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如果我们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一定及时向王爷汇报。”

    赵德芳摆摆手,让众人去戏棚休息了,自己则郁郁的步入旁边的凉亭,坐在石椅上犯愁。清羽知道赵德芳心中不好受,一时又想不出开解的方法,索性伫立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刘娥却呼煽着大眼睛,猜测道:“赵哥哥,昨天来的除了这些唱戏的,就是魏王、广平王两伙,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趁你醉后把金锏偷走了?”

    赵德芳不假思索的摇摇头,刚想这说不可能,猝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惊的他脸色瞬间比雪还白,“如……如果是王叔派人做的,他多半是想凭金锏谋夺皇位,提前实现三传之约。他如果真的当了皇帝,恐怕为了他的子孙着想,必然会杀了我。如果不是王叔做的,而是堂弟做的,那便是官家继杀害我父皇、王兄之后,又要对我下手的前兆,我更是在劫难逃!”

    刘娥年纪还小,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不禁问道:“赵哥哥,为什么你的金锏丢了,就是有人要害你呀,个中的道理我不太懂,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赵德芳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根本无心理会刘娥的话,兀自思索着应对之法。清羽则拉着刘娥走远一点,小声解释道:“阿念,王爷的父亲是大宋的开国之君,百姓无不敬仰的太祖皇帝。他的武艺很高,身体非常好,却在春秋鼎盛之年就晏驾归西了,所以人们都传言是现在的官家为了夺得皇位,而下毒害死了太祖皇帝。不过,现在的官家在刚登基时,曾向百官昭示过一封遗诏,遗诏上说太祖皇帝本意就是要让他继位,并且定下官家去世后,要把皇位传给魏王。你想,如果魏王真的想当皇帝,他得金锏会做什么?”

    刘娥似乎听懂了,回答道:“赵哥哥说,太祖皇帝曾赐给金锏特权,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如果魏王得到了这件宝物,就可以打着为哥哥报仇的名义,公然打死当今官家,自己取而代之。但他要是真当了皇帝,势必会担心赵哥哥,以及官家的皇子们造反,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会杀了他们的。”

    清羽道:“没错,魏王如果拿到金锏,王爷只是多半会遭毒手。可官家要是拿到金锏,王爷却是定死无疑。”

    刘娥想了想,道:“嗯……官家害死了赵哥哥的父亲,肯定害怕赵哥哥找他报仇。但赵哥哥整天捧着金锏,他就算是皇帝,也拿赵哥哥没咒念。官家或许很聪明,明白想除赵哥哥就必须让他先失去金锏的道理,故此昨日才特意借看戏之机,让他的两个皇子来偷东西,以便日后加害赵哥哥。可事情要真是这样,赵哥哥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