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海归家之后,脑海中还在思忖着太子所交代的事情,等到夫人返回之后,便讲起了这件事情。

      “李伯山这个少年,我今天浅共接触一番,的确是名不虚传,颇有值得夸奖之处,怪不得太子殿下对他欣赏有加,意欲招纳于东宫!”

      回想今日同行一程的情景,元季海对李泰的评价同样不低,并又对自家夫人笑语道:“夫人常常遗憾关西颇少亲友往来户内、畅话情义,今故门中有这样一位出色后进,若常召见于庭内,可以大慰情怀啊!”

      王妃李稚华听到这话,便也微笑颔首道:“大王今才知亲户之中有此少类俊才,已经是见事颇晚了。这小子伯山,妾前在丞相邸中已经有见,人物远胜于他父兄诸员。那时婚礼事繁、不暇细话,事后分离于两处,更不方便相见,原来他已经入了京?”

      之前大行台嫁女时,冯翊王妃作为禁中女官便前往辅助礼事,也见到李泰这个族中少辈深受时流欣赏追捧的情景,心里自是颇感自豪的。

      不过她也并非荣养闲庭的贵妇人,仍在禁中担任内傅女官,需要出入于宫闱,日常的交际便就需要小心谨慎,故而也一直没有机会共这个晚辈相见交谈。

      此时听到丈夫说李泰也来到长安,并且深得太子赏识,王妃自是颇感与有荣焉,心里便盘算着抽个时间要在家中邀请一下李泰。

      元季海对此自是连连点头附和,将厅中奴婢们屏退之后,才又对王妃正色说道:“观太子殿下神态言状,似乎不止是想将李伯山召辟于东宫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年齿、志气渐壮,思虑也更加的深刻周全,常常忧于至贵门庭却所幸失类,不足彰显帝宗择偶之清高标准啊!

      伯山他名门贤嗣、英俊少年,自非人间俗流女子能够匹配。若得与皇家结成情盟,无疑是给人间增添佳话。”

      王妃听到这一番话,神态之间也略有意动,但很快便摇头叹息道:“这样一通算计,倒是不宜言之过早。虽说是一蔓瓜葛的亲属,但毕竟从未长久相处,彼此心怀并不相知,只凭一己的私意强为他人设想,哪怕自以为是真情流露,但也难免咄咄逼人。”

      元季海闻言后却仍笑道:“说说又何妨,况且这种天大喜事本就别人羡慕难求,这小子能入此情缘谋划之内,也是多仰门中亲长的情义恩泽。更何况如今关西舍此之外,还有哪家配偶能让他表里增光?太子殿下既然将此情怀吐露于我,本就是情理应当的事情,我自当尽力促成这一桩良缘。”

      李稚华却并不像丈夫那样乐观,稍作沉吟后便又皱眉说道:“妾当然也希望亲中少类能幸于帝宗,使我家门更加光彩。但今世道并不称治,许多事情言则情理应当,其实但却不然,许多顺从悖逆皆不符合人心愿望……”

      元季海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有些不好看,沉声说道:“这么说,夫人是觉得这未必是一桩良缘?人间正气难道已经衰弱到屈尊难求……”

      “妾言非此意,大王应知,又何必作此忿应?正气逢衰,并非相对言事之人的罪过,人间际遇大失从容,分寸之内的偏差便可分途兴衰生死。际遇之内的取舍,得称时宜才是最佳,迂腐故计未见得能有益彼此。”

      李稚华见丈夫仍在固执己见、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深吸一口气后便郑重说道:“这小子伯山,西投以来并不凄凄惶惶的急切拜访故交亲长、恳求庇护,而是安于自己的处境认真经营。可见他是一个极富主见、并不攀求侥幸之人,只要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便不会再受人情杂言的蛊惑更改,扰之过甚,反会生怨。”

      元季海对自家夫人还是很尊重的,听到这里也觉得他方才的忿念有点没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太子毕竟将事告我,对此期许颇深。我如果不能帮忙办妥,于太子处总是有些交待。不如还是将李伯山请来,将此事情简略告知,他要作何回应,只听不劝。”

      李稚华闻言后又摇摇头,叹息说道:“太子殿下状似巧智多谋,但其实常常会有轻躁失算。伯山他并不是在野的贤遗,也并非敌国的逆士,太子若真有意召访,能无途径可循?

      大王自非选司长官,如果只因我家这一层亲谊便作强令争取,这也根本不算是为社稷攫贤良、为宗家择佳偶。大王实在不必因此介怀忧困,或许不久之后,太子便先将此事抛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