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小物口不能言,教养得当可成谋国之士。皇朝用政若不能覆及黎庶,又何以兴聚人物裨益社稷?

      你等志向高远、不惧威权,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国之储士。但你们又知否,大行台又为何着我立事于河滨?”

      “总不是为了搜刮臭鱼烂蟹、惑人贪货误农!”

      堂中一人冷哼道,不管之前心意如何,受完鞭刑后算是彻底跟李泰对立起来。

      李泰对此也不恼怒,竖起三根手指说道:“大行台所以授事,一者在于治水益耕,二者在于通渠兴工,三者在于广收惠国。那么我再问你等,可知洛水溉田几顷?可知沿河碓硙几区?可知聚资多少才可官民两便?”

      “某等受命而已,既非执案,岂知大概!”

      又有人开口顶撞,但语气明显有点发虚。

      “那你们可知洛水几月起讯、几月冰封?知否水田亩收、涝田亩收、旱田亩收、坡田亩收?知否均田户、佃租客丁者岁终盈缺?知否碓硙碾磨所盈所耗?知否男女之丁春秋衣几尺、食几石?知否男女耕、渔日收几何?知否……”

      李泰一连串的问题,越问在场众人神情便越不自然,待到最后,弯腰拍案道:“量取民力,征用于国,这算不算端正教令?下民易虐,苍天难欺,弄权施威,人皆可作。但若官逼民反,尔等亦必死无葬身之地!

      满堂腥臭?此中腥臭几浓,沿洛百姓几苦!如此贱业,人皆趋我。尔等满门享恩,只怨作业不大,丝缕之恩懒给,家国两丰无计!”

      “但、但这满园的鱼蟹,又能助国事多少?”

      听到这话,李泰又冷笑一声道:“收聚渔获,本就不是为了助国,而是为了量力,是为了自警。肉食者鄙,非其弱智,而在寡识。

      上危下困,需取中道兼顾,非仁且坚者,不足共事。坚而不仁者虐民,仁而不坚者误国。我不患人不知我,虽独行亦必长驱!”

      讲到这里,他又叹息一声:“前所施行,并非发乎私怨。乱我法者,则必有惩!言尽于此,诸位各自思量。离堂弃我者,重逢盼能笑对。留守共事者,宜需谨慎言行!”

      他这一番话讲完,堂中几人仍是沉默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本就是受众意裹挟的崔彦昇俯身垂首道:“卑职腹计浅薄,未悉从事谋略深意,斗胆犯上滋扰,受罚应当。受教知警,请从事勿逐丑劣、留堂共事。”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抬手示意他起身入席坐定:“罪不两惩,既然仍肯捐才于此,我自有容人之量。”

      听到李泰这么说,其他几人也都各露挣扎之色,特别那几次挑头的陆彦,这会儿神情更是变幻不定,没有了刚才的踊跃。

      “请问从事,若某自忖志力不足使用艰难之事,从事肯否持笔给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