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中还有一些零星的战斗,但局面也已经基本被控制下来。

      寺庙的出入门户以及当中一些形胜要害之地尽被占领,僧徒们被分割于寺中各处,敢再奋起顽抗者已经很少。

      李泰和柳敏汇合于寺庙熔铸工坊的仓储区,打开几间仓库大门,露出里面堆积的物货。在其中一间仓库中,便存放着许多作为淫祀毁禁的佛像,显然就是之前所劫掠的物资的一部分。

      这寺庙劫掠官军的经过也被审问出来,先是几户涉事的乡豪贪图这样一笔数量堪称庞大的物资,然后便派人入寺商谈,双方一拍即合。

      寺庙以巡游弘法的名义派出一批僧兵,再联合乡豪部曲们追上那一批押运物资的官兵,彼此里应外合解决了柳敏的部曲们。

      随队押运的那些役夫们,在面对军官、豪强与寺庙的三重压力下,也都不敢反抗,乖乖顺从配合将物资运至弘法寺。

      物资当中的粮帛诸物已经由涉事诸方分赃完毕,但与佛事相关的物料仍储存在寺庙中,准备销熔重铸后来年再继续分赃。李泰所订购的那一尊弥勒法相,就用到了其中的许多物料。

      除了遗失的物料之外,柳敏更关心的还是他那些失踪部曲的安危。寺庙俘虏中拎出几员作为向导,将之引入那些部曲埋骨之地。

      柳敏亲手扒开新覆的土堆,举着火把仔细翻看辨认那些尸体,两眼已是忍不住的热泪盈眶:“狗贼安敢、狗贼……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柳敏抽出佩刀,直将那几名引路至此的僧徒们砍杀当场,但仍余怒未已,勒令一部分部曲留在这里收捡同伴尸首以作迁葬,自己则率领其他人重返寺中,凡所见到身披僧袍者,俱一刀劈下。

      李泰闻讯赶来,眼见柳敏已经状似疯魔,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两眼也是血红。

      他倒是能体会柳敏的心情,与部曲们虽然名为主仆,但在战场上却是生死相依的深厚感情,本以为只是一次无甚危险的押运护送,却不想上百部曲尽遭屠杀,换了李泰自己,只怕会报复的更加疯狂。

      但眼下虽然攻下了寺庙,事情却仍未完结。这寺庙还算是官府无从管束的法外之地,但还有那些同案的乡豪们分居于地方,若让他们发动部曲煽动民变,无疑会给地方带来严重的伤害。

      于是他便走上前去,抬手按住了仍在挥刀的柳敏,沉声说道:“柳郎中请暂忍悲情,今已罪证确凿,凡所涉案者绝难逃于法网之外。但眼下最重要,还是切勿让此祸患糜烂于地方。余寇分散于乡野,一旦感知危机必然情急自救,宜需速告郡县谨慎防备,切勿为贼所趁!”

      柳敏这会儿也恢复了几分冷静,抬手擦了擦脸上泪水,却又糊上一脸的血浆。

      他也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节,只是略显迟疑道:“这些贼徒们乡势盘结,且不乏势力探及官府,若是进告,会不会更加滋生剧变?”

      他这会儿思绪显然还是有点混乱,李泰便又继续说道:“我等入境追赃是情理应当,郡县安守所治亦其职责之内。即便乡贼势能裹挟官府,亦其上官之罪,无责我等!可若因追赃杀贼而激生民变,我等纵有追贼之使命,亦不免扰乱地方之罪责!”

      柳敏听到这里也醒悟过来,点头道:“伯山你说得对,眼下使命波折未已,实在不可再惹事则于身。郡县纵有藏奸在事之中,也非我等过错。我即刻遣员分告左近官府,咱们只需守住此方不失!”

      明白到这一点之后,他便也顾不上再杀僧泄愤,即刻入堂去写告急书信,遣员分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