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军也没来得及系统性的在河洛之间进行清剿,使得那些人马在河洛乡里之间尚可游荡躲藏。随着蛮人们的奔走联络与宣扬,这些逃散的人马也都知晓了太原王军入河洛、围困金墉城的消息,便也都纷纷投奔过来。

    李泰在将金墉城围困旬日之后,部伍规模也在快速的壮大。前来投奔的蛮人部伍与中外府逃散军众们累加起来,竟然直逼两万之众,较他最初来到河洛时的兵力翻了几乎一倍。

    李泰将这些人马调配到伊洛之间那些城垒之间,大大增强了对于河洛之间的控制力,同时也借此对齐军的动向了若指掌。当斛律光率部冲过新安的时候,他这里便也已有所知,并且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段时间里,由于攻城土山上架起了河阳炮时不时给金墉城来上几炮,城中也不再一味固守不出,针对土山发起过几次突袭,但无一例外都被城外的驻军给击退。不过在李泰并没有下令蚁附攻城的情况下,双方的战斗烈度也并不算强。

    可是由于城外的沙堤筑造的越发错综复杂,不异于在金墉城外更筑一座外城,看起来就显得金墉城形势非常危险、岌岌可危,而这也正是李泰要在援军杀回的第一时间便传递给他们的重要讯息。

    当斛律光率部抵达洛西,看到金墉城外这一景象的时候,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虽然还没有清楚李伯山作此阵仗究竟意欲何为,但当见到这常人难以做到的围困之势便倍感凝重。

    谨慎起见,斛律光并没有立即向长围外的敌军发起进攻,而是将部伍暂且靠驻于白马寺附近,自己则率领一支轻骑绕城巡望以观察敌人的布置漏洞,并且着员吹起号角向城内传递援军已经到达的消息,以安定城中守军人心。

    李泰因为担心斛律光不能第一时间抓住重心所在,将自己的中军大纛都设立在了城南土山附近,待到斛律光率部于郊野疾掠而过的时候,他一边着令土山的河阳炮向着城中轰砸几发,伴随着炮石入城的轰鸣声,又让人齐声呼喊道:“鸟兽尚有反哺之义,斛律明月观父危而不救,禽兽不如!”

    “羌贼欺人太甚!”

    旷野中的斛律光听到这呼喊声,自是怒上心头、目眦尽裂,他一路奔行回援、疲于奔命,就是为的尽快解金墉城之围,又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尽管心知对方这是在故意羞辱激将,但当耳边听到那一声声“斛律明月禽兽不如”的辱骂时,斛律光也愤慨不已,着员前往白马寺宿营地召来一千精骑,亲率人马向着敌阵薄弱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然而他此番面对的可不是崤函道上那些可以任其驱逐施暴、肆意屠杀的西魏败军,而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襄阳师旅。

    看似薄弱的侧翼当然也只是刻意留下的一个漏洞,随着齐军骑兵向此冲击而来,此间散乱的卒众们便快速的向内阵撤回,与此同时被这些散卒所遮掩的重甲步兵便显现出来。而这还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在那层层叠嶂的沙堤后方出现连排的弩手,各自张弩向着冲杀而来的齐军射去。

    寒冬腊月,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威力都大打折扣。但是由于南人本身便有欠机动力,与北朝交战时尤其需要仰仗远程武器的伤害,因此也出现了许多应对严寒天气的弩机与保养方法,这些单兵手弩虽然射程和威力都不算太强,但在近距离内给无甲和轻甲单位所造成的杀伤力也是尤为可观。

    战争打的就是各种准备,所谓的随机应变在差距比较明显的情况下其实也没有多少机变可以运用,而如今双方的差距已经不可以用比较明显来形容,所以当斛律光的轻骑部伍刚刚冲入攻击范围之内,顿时便如杂草一般被一层层的收割,仅仅一次冲锋便死伤百余众。

    “是儿岂可轻受俗名所累,妄自以短击长!”

    城头上的斛律金也在密切关注着城外的动向,当见到斛律光这一不理智的行为后,当即便顿足叹息道,与此同时又连忙派遣一支人马出城向土山发起进攻,试图以此来稍作策应。

    眼见到金墉城中的举动,李泰又让人换了一份新的喊话内容:“斛律金前缩不出,观子败绩即浪使将士性命以救,晋阳将士岂无父无子?老贼害人救子,无耻之尤!”

    听到城外敌军的呼喊声,金墉城中守军也都不免脸色骤变,各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一些已经通过吊篮下了城的军士们这会儿也只是在城下徘徊,并不向土山攻杀。军中等级森严、军令如山确是事实,可当这厚此薄彼的真相被撕开赤裸裸摆在面前时,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