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鲜的血腥气息越发刺激了高洋心内的凶性,他持刀而立,口中大声吼叫道:“刘桃枝,滚进来!持朕手令,速速彻查宫禁之内,若有私藏酒水酒具,一概严惩不贷,斗酒即杀!”

    刘桃枝等数名殿前宿卫的禁军都督闻言后忙不迭匆匆入殿受命,而后便各引甲卒前往诸宫苑之间翻查寻找。

    且不说高洋寝殿中的这一场风波,日前舆驾初归晋阳的时候,由于当时晋阳甲力未足,于是便以勋贵诸家各引部曲以充宿卫。

    眼下尽管晋阳城内外集结的人马越来越多,但大部分都是从周边抽调入内的边军人马,自然也不适合担当宿卫,因此眼下晋阳宫的宿卫主要还是由勋贵诸家负责。这些勋贵多是开国有功之臣,与国同荣,自是忠诚可信。

    宿卫宫禁虽然职事显重,但其实也比较无聊。每天不过持械标立,或是沿着固定的区域路线往来巡弋、内外通传。短时间内还能坚持,时间一久不免就让人倍感枯燥无聊。

    尤其眼下边境战事吃紧,这些勋贵子弟们大多也都尚武好斗、希望能够杀敌立功,结果每天都被困在这宫苑之间无所事事,难免也就频作牢骚。

    在没有宿卫任务的时候,这些勋贵子弟们便往往聚在一起讨论时势,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就在两天前,南面又有战报传来,道是西魏大军接连侵占了沁水与建州,战线又向东推进了一大步。

    得知此事后,一众勋贵子弟们心情自是焦躁愤慨,一边惊讶于羌贼的来势汹汹,一边又忍不住怒骂前线将士们无能累国。讲到兴致浓处,自然就不免要忍不住发表各种自觉得能够挽回当下劣势的人事意见。

    “晋阳已经聚集甲兵十余万,何不一鼓作气杀出雀鼠谷?如此既能救援晋州,又能痛击贼军!”

    一间空闲的宫室中,几名结束了宿卫任务的勋贵子弟聚集在这里稍作休息,当讨论起当下的边境战况时,便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闻听此言,又有人叹息道:“雀鼠谷、千里径要道接连失守,想要向南攻进,谈何容易啊!羌贼正是因此才敢无视晋阳甲兵,东去攻取沁水、威逼上党。”

    “白水王也是国之元勋,战功赫赫,之前南去竟然为贼所却,当真让人失望啊!”

    听到这话,诸勋贵子弟们也都纷纷打开了话匣子,话题无非诸位封王元勋在与西魏交战时多有受挫,颇有几分欺世盗名之嫌。

    “尔等狂徒,岂知贼势强弱,只在这里大作狂言议论!”

    一名三十多岁的将领由外行入,听到众人所讨论的话题后,当即便脸色一沉呵斥道,而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缩缩脑袋未敢反驳,因为此人恰好正是他们所讨论的白水王侯莫陈相的儿子侯莫陈晋贵。

    侯莫陈晋贵在喝止众人的议论之后,自己便也坐下来开口说道:“依我所见,今次交战所以不利,并不在于前线战将未足尽力,而是从一开始便判断有误、贻误战机。首发师旅皆赴河阳,诸处要害防卫空虚。家父日前南去守卫要道,所携军众不过区区几千,如何能当贼众巨万?”

    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点头应是,倒不是要存心对侯莫陈晋贵阿谀附和,而是因为此番战事当中,他们北齐的战略错误是显而易见的。如今随着战事进展、局势越发的不利,这些人也就难免对那些上位的决策者们心生不满和牢骚抱怨。

    这会儿又有人开口说道:“如今大军聚结,却道阻南下。不如开始便以精兵简众南去奔救晋州,解围平阳之后,两处人马汇成一路,再联合上党西进的平原王师旅,贼势也不至于如今时这般猖獗!”

    此言一出,顿时又获得了数人点头认同,讲到晋阳军机运持缓慢、平原王段韶在上党地区逡巡不前等等,都是当下贼势猖獗的原因之一。